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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黃昏歌聲。(2014.04.03)
陳克華:黃昏歌聲
7月溽暑來到東部這座依山而築的公園時,已是黃昏。仍然不少前來運動的人,男男女女,汗濕衣襟。
一條依山開出的柏油路,兩旁設置木造階梯,環山而上,花木扶疏,又多亭台樓閣,我暗忖:怎沒早發現這好地方?
但身為同志,不能不覺察:這群看似來運動的男女老幼,裡頭不會沒有同志?
那對看似一起來慢跑的中年夫妻,男的一身緊到曲線畢露的運動行頭,短褲前面鼓鼓一大包,眼神瞟過我時目光一閃,恁是鐵錚錚的一條漢子,這眼角生春的一瞬便露了餡。
路至半山腰突然分出數條小徑散入叢林,改鋪著水泥或鵝卵石……我就是在這裡遇見他。一個身材壯碩,面色釐黑,眉如墨染,眼光如炬的短髮中年男,正打著赤腳走在鵝卵石路上。
蒙古民歌令人心碎
兩人四目相對,一點靈明,同時慢下腳步。國字臉,不能說毫無滄桑,刻意鍛鍊過的身材,是烈陽下烤煉過的挺拔。難道是附近軍營的軍官?可惜一旁閒雜人等,怕眼波才動被人猜。只得錯身而過。
不料這山路原密如蛛網,當我循別徑折返,繞回大路,在幽暗天光裡,赫然又遇見了他。他靜立在我前方木楷上,依然裸著雙足,露出筋肉糾結的雄性小腿來。
路燈昏黃地亮起了,我迎向光,刻意慢下來,但又不能停下腳步,更無法回頭。
又行過一盞路燈。眼前全黑了。
伸手不見五指暗中傳來一道遼遠而暸亮的歌聲,渾雄男高音。
「是森吉德瑪?」我幾乎驚叫。
跨上了駿馬,離別了家鄉,哪怕路途多遙遠,為了尋找你呀,我走遍了茫茫草原啊……森吉德瑪你如今在哪里……
是他,他正唱著這首令人心碎的蒙古民歌……
當我在公園入口找到我的腳踏車時,突然胸口一緊,知道是心碎了一塊。
陳克華《我的雲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