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地區】70多位同志和家長相聚金華共述衷腸。(2013.06.17)
6月15日,70多位同志(同性戀者),以及7位同志家長相聚金華共述衷腸,這是由中國同性戀親友會聯合同聲公益聯合會、浙江梧桐雨公益社團在浙江召開的第二屆同志親友懇談會。
孩子是同性戀,家長怎麼辦?
懇談會還沒正式開始,原本陌生的幾位家長彼此已有了交流,來自福建的軒媽媽說:「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是同性戀。」
軒媽媽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懇談會是在2011年11月,那時她挑了一個後排的位置,躲在柱子後面,看見有人拍照,她低著頭,身子發抖。那年的2月份,兒子出櫃(英文「come out of the closet」的直譯。指Female to Male 或者Male to Female 向周圍的人公開自己的性別認同與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不一致的狀況。「出櫃」就是讓自己的性傾向示與人的狀況,站出來,承認是同性戀)了。那時候起,她走在馬路上,都害怕別人的目光。
悶著被子痛哭一夜後,她開始主動瞭解兒子身邊的朋友。發現這些孩子都很可愛,很優秀,軒媽媽說:「感謝這些孩子,讓我發現原來世界如此多元。」
於是,她走上了服務同性戀群體的志願者道路。
玫瑰媽媽說,她就曾是軒媽媽幫助的對象。
去年秋天,我在收拾兒子房間時,無意中看到了兒子的日記,兒子蒼涼的筆觸傾訴著 「戴著面具做人」的痛苦。
兒子怎麼了?我幾次嘗試溝通都沒有結果,兒子總躲著我。
又是一天收拾房子時,一個顯眼的位置,放著兩本有關同性戀的小冊子,顯然,這是孩子故意擺在那的。
「天崩地裂!」我雙腿發軟,扶著桌子硬撐著看完書上的全部內容,我清楚地記得冊子上說,「接受孩子,生活走向陽光;如果不接受,也許別人家破人亡的故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當天晚上,我把事情告訴孩子父親,他父親說,不可能的事情,一定是孩子在香港旅遊帶回來的「傳單」。可我還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我主動告訴兒子:「書,我看完了。我只問你,你是不是?」
兒子眼睛望著別處,但聲音果斷而有力:「是!」
我忍住驚慌,鎮定地問,你是不是趕時髦?
兒子的回答讓我痛心不已,他說:「我已經經歷了10多年的痛苦,我無法愛上對我示好的女生,卻愛上了班裡的男人,我壓抑到快崩潰,我預計自己活不到30歲。我不告訴你們,是怕你們不要我。」
心如刀割啊!孩子這麼小獨自一人承受著這麼大的痛苦,親生母親卻不能為他分擔!
兒子說他本來準備出國,遠離家,也許能找到知音,直到有一天認識了軒媽媽,「我本來以為自己是怪物,全世界就我一個這樣的人,後來才發現我並不孤單。」
我答應兒子,不告訴思想特別傳統保守的爸爸,但是忍不住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一個多小時。他爸爸拚命地敲房門,拚命地喊:再大的困難我們一起承擔!
當晚,我鼓勵孩子向爸爸坦白,我們約在公園見面,從來不抽煙的兒子,那晚向爸爸借了根煙。
「我可以接受你,但不能阻止我安排心理醫生。」這是那晚孩子他爸的態度。
出發去上海「看病」前,兒子安排了一次軒媽媽和爸爸的見面。
「我和你一樣,我也是同性戀孩子的家長,我跟你一樣心疼孩子幼小的心靈怎麼承受這麼多年的痛苦……」
那一晚恰好是10月1日,電視里外,全國各地燃放著慶祝的焰火。幾個小時候的交心後,孩子爸爸說:「今天的焰火是為我兒子勇敢地出櫃燃放的。」
上海看病之行取消了,我和孩子爸爸開始學習有關同性戀的相關衛生知識,學習用微博瞭解最新的信息,連90歲的孩子外婆都在微博上鼓勵自己的孩子積極樂觀地生活。
我曾經跑到香港代表內地的同志母親參加為同性戀爭取權益的遊行,出發前,我戴著帽子、墨鏡,包得嚴嚴實實;到了現場,我才發現,這些遮掩的措施完全沒有必要,看見浩浩蕩蕩的隊伍,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並不孤單,我也要成為一名志願者,讓更多的人瞭解,同性戀的孩子一樣快樂地生活,努力地工作,他們不是壞人,不是病人,只是這個社會中有異於大多數人性傾向的一個群體,全世界平均100人中就有3到5人是同性戀,請社會給予包容的空間。
上海的郭媽媽有一個做同性戀者公益服務的兒子,兒子時常向母親傳播些有關同性戀方面的知識,只是從來不承認自己的身份。直到去年,半夜兩三點時,兒子帶了一個男性朋友回家,本有懷疑的母親,說了他幾句,兒子便連夜出走,手機關機,人間蒸發。
郭媽媽著急得不知所措,寄希望於QQ留言,希望兒子能看到:「家永遠是你溫馨的港灣!無論發生什麼事媽媽都希望和你多溝通。」
留言奏效了,兒子出櫃了。媽媽告訴兒子:我只要你幸福!
媽媽說:「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召集家裡的親戚聚一下,告訴他們如果能接受的,那我們繼續做親戚,如果不能接受,那是否繼續來往就隨他們願。」
說到這裡,懇談會現場,兒子給了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只要家人接受我了,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呢。」
是結婚,還是逃婚?
同性戀者遇到婚姻壓力怎麼辦?這是這次懇談會討論得非常激烈的話題。
在這個圈子裡,很多人選擇了隨從社會主流,遂了父母的意願,找個對象結婚。有人找的是異性戀,勉強結婚生子,一過一輩子。有人找的是同性戀——男同找女同,敷衍了形式上的婚禮,然後各自尋找自己真正的另一半。
這天的會場,年紀最大的男同志今年64歲,來自蘭溪,有了孩子,有了孫子。當年結婚是出於家庭的壓力,如今繼續保守秘密是為了顧全孩孫的臉面。只是這麼多年,在外有男伴,再怎麼小心也難免被人指指點點。他只能向妻子解釋說:「做人真難,和女人多說話被懷疑有外遇,和男人多聊天,就成了同性戀。」
27歲的曉宇來自金華農村,遂了父母的心願,去年年底結了婚。媳婦兒不是同性戀。然而婚後連過年都躲避在外不回家的人,怎能讓妻子不起疑心。就在這個月初,妻子捅破了這層紙。只是善良的妻子願意保守這個秘密。 事後知道情況的母親,在床上躺了一個半月起不了床,愛在村子裡散步找人閒談的父親也不再出門。「對不住兒媳婦兒啊。要是早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戀,我怎麼會害了這個好姑娘呢。」
曉宇母親說,只要媳婦兒願意,她會像嫁女兒一樣給她嫁個好人家;至於兒子,父母兩人還不知道如何面對。「農村不比城市,傳出去了,面子上掛不住。」
父親說,如果孩子是領養的,我就當沒有養過這個兒子,可是他畢竟是親生的。我必須接受。
80後的籐楓來自嘉興,是漁民家的孩子,在父母逼婚的強強攻勢下,他曾試圖努力接受一段異性戀婚姻,也抱著轉變自己的希望:
我和一個女孩差點步入婚姻殿堂,我們倆連婚紗照都拍了,可是直到父母商量婚期的時候,我徹底崩潰了,我無法接受和一個女孩同床共枕——我逃婚了。一逃就是兩個月。
可是家人並沒有放棄,去年舅媽又給我介紹一個好姑娘,家裡已經開始為我準備婚房。我終於忍不住向家人出櫃——我跪在爸爸面前,說我不能害了人家女孩。父親抽了一晚上的煙,像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一夜白頭。
直到看了上海的精神病科醫生,醫生告訴他這不是病不能治時,他才最終接受。農村裡人特別相信醫生的話。
後來,我還安排他和別的同志家長聊天,浪漫媽媽、小海爸爸給了我父親很多幫助。
前段日子,我帶了一個男朋友回家,父親和他喝酒暢聊很融洽。
(淡藍網見習記者/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