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的教學生涯結束了！就在昨天，我又開始提著行囊，大包小包地去考試、面試。去年，我真的算是很幸運了，可以在一個暑假之內不足我先前因為懶散而遺失的進度，完成了碩士論文，並且在八月底陰錯陽差地獲得一份教職，度過了虛幻不實的一年，身體和心理都深深受到磨練。

人說面相、氣質、想法都會因為環境改變。我想到在林俊傑一部音樂微電影中，有句話說，「我們的超能力，不是改變世界，而是不被世界改變。」當我坐在辦公室裡，聽著同事們討論學校裡的是是非非，誰當上了組長、誰班上的學生做了甚麼壞事他們老師都不管、哪個學生和哪個學生談戀愛了誰又分手了，許多都是在我成長過程中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就像是蜘蛛網，這些話語罩在我們頭頂。而鏡子裡的我，臉頰有點凹陷。

昨天，翻閱起當年在學校實習時寫的報告，遙想當年我在面對學生時，一樣這麼膽怯。那時的我就已經了解，現在的學生和我在做學生時差很多。所以現在教育學生的方式，也無法用和平相處的方式，去好好地和學生溝通。沒有威嚴是不行的。在華岡的這一年，我也深深感受到，單純直接並不是正確答案。不可預測、同時具有原則，是很重要的。

在華岡的最後幾天，我瘋狂地在利用下班後的時間面試、找工作。難得有出版社找我，我就硬著頭皮去面試了。結果意外地受到青睞。結果，履歷表上看來漂亮的學歷，還有我一直努力想建立的誠懇形象，幫助我獲得錄取。但我的心裡卻一直有猶豫。就這樣離開教育界，真的好嗎？我需要的是磨練。我甚至自虐地想看自己到底可以受傷到什麼程度還活著。

所有的挫折感，累積到了2013年7月19日。這天我早上去考X山的代理老師。上台真的緊張，太早起床，我腦袋也不清楚，到了考場，居然被別的報考老師提醒我衣服穿反了…趕緊換回來。上了台，我的教學功力也真的不夠，我感覺的到，評審老師不耐煩，面試也只是很有風度地讓我考完，我的履歷已經被他們畫叉了。

下午，我到北投的X信高中去面試。X信是一所私立學校，學校的大樓很新，裡面的大廳裝潢很漂亮，就像是一般的商業大樓。人事小姐來帶我去試教和面試。試教的過程，評審老師都不看我，有一位還在打哈欠，大概也是很不甘願被找來當評審吧…。試教完畢，緊接著就和校長面談。校長劈頭就問我說「你敢管學生嗎？」他期望我給一個保證，說一個班級交到我的手上是ok的。他說我的霸氣不夠，管理能力也不足，這樣是當不成老師的，結果我居然退縮，啞口無言。這次的面談後，心真的涼一半。我需要什麼霸氣？我自己覺得有變堅強了，結果這一年的磨練，還是沒有表現出來讓人看的到。我又想起，同事說我如果第一年去教所謂的流氓學校，一定是每天哭很慘。不甘心的感覺裡，有點無奈，結果變成惱羞成怒。

就在這時，X江中學的人事主任打電話來，問我能不能過去面試，我就直接衝過去了，想說再沒有機會，就算了，去出版社工作吧，我真的不適合。那間學校離家算滿近的，我時常經過，沒進去過。沒想到只有我和另外一位老師來應徵。另外一位男老師看起來很年輕，穿著整套的西裝。我試教了幾分鐘，看到英文科召集人和另一位學校的老師臉都皺一起，終究還是打斷了我，問我兩個問題之後，就叫我去找學務主任談。

進到學務處，有警察局的感覺。穿著Polo衫的中年人，大聲討論著事情。女老師穿著樸素，頭髮簡單盤著，坐在電腦前處理文件。有學生把運動服掀起來一半，大搖大擺走進來吹冷氣，她抬起頭來念了學生兩句。很熟悉的場景阿，在山上的學校也有這樣的小孩。不過這裡似乎比較多。

學務主任叫我放輕鬆，就像聊天一樣就好。我彷彿聽見他心裡形容我的話，「好學生做不成好老師」。主任閱人無數，馬上就把我訓了一頓，說在學校工作，學生一直在試探你的底線，如果不嚴謹一點，很快就會變成管不住學生。他還說，學生會玩，老師就要比學生更會玩，才能真的了解他們，知道如何教育他們。主任說，一個老師的氣質，帶出來的班就會很像她，有的老師公主病，帶出來的班級就都是講不得的嬌嬌女嬌嬌男；有的老師做事做一半，把學校的規定或要求傳達給學生就當自己責任已盡，不會認真盯學生去執行，那學校聘他也是白聘了。兩句話就把他認為我會有的毛病點出來了，當下聽了很不服氣，事後回想起來，我還是相當佩服。果然經歷騙不了人啊。

後來到了校長室。校長很像是剛去打球還是去跑步回來，穿著聽障奧運的T-shirt黑色短褲、球鞋，看了我的履歷，就問我說認不認識張武昌和李櫻夫婦，還說他跟他們以前是同學，張武昌還是因為他，才有機會追到李櫻，他算是他們的媒人。公關了一下下，校長才開始看我的履歷和自傳，果然問了我研究所為什麼要念六年，我就一貫地打太極拳式回答，後來他直接問我還有應徵哪裡，我就老實說了。校長很猶豫要不要用我，但是因為學校已開始排課，還是需要英文老師，就暫且用我一年。我問說另一位老師呢？校長不跟他面談嗎？結果校長居然問回我說，不要管別人了，他沒有教師證。我…結果到最後，還是在吃當年留下來的老本啊。擁有那薄薄一張紙，唯一的優勢就只有此時會派上用場了。

最後，看似溫柔但是實際上高深莫測的人事主任跟我解說了很多學校的規定，跟我約定接聘的時間，還扣押了我的教師證和畢業證書。沒有退路了，我只能努力不重蹈覆轍，繼續加油囉！人生很多事無法預測，看看這次會走到哪裡。

我有超能力，不再落淚不再低頭。神說，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