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我只能等待……註一.

突然有點冷，三浦春拉緊外套，兩眼無神看著桌上完全沒動過的中餐。

他們說，今天是可以回到過去的日子，她從一早就開始倒數，心裡運轉的鬧鐘，每走一秒胸口就跟著跳一下，沒有任何備用電池，她擔心運轉隨時會停下來。

好難熬──

怎麼回想起以前的事了？還記得剛剛脖子被什麼冰冰的東西抵住，然後白光在眼前一閃……

這裡是哪裡……？

試著挪動麻木的身體，敗在雲雀手下是可想而知的事，還是有股力量在推擠著想要出來……想要繼續阻止……

阿綱先生還沒輸，在他倒下之前什麼都不算輸。

「嗚……」

「小春……小春！」

熟悉的女聲貫入右耳，小春猛然睜開雙眼，淡紅色長髮的女人在她視線的右上方一臉擔憂。

「碧…碧洋琪小姐！啊…」小春彈跳著坐起，立即又像觸電般縮緊身子，身體關節處在抱怨著隱隱作痛。

「嗯……雲雀下手真重，不過妳應該沒事了。」碧洋琪探回俯視她的身子，從床頭的櫃子上端出一盤飯菜。

「妳昏睡很久了，吃點東西。」

「雲…雲雀？碧洋琪小姐！不好了！難道阿綱先生沒看文件……啊嗚！……」碧洋琪舀了一匙飯塞入小春口中，再將整盤食物重重按在她手上，後者錯愕的含著飯和未出口的話，慌張到不知道要先拿出湯匙還是先吞飯。

「真是的，妳還是欠缺冷靜啊……」嘆氣。

拔出嘴裡的湯匙，沒聽出碧洋琪話裡的意思，小春一口吞下飯。

「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雲雀先生要去幫敵人了！他是……」

「我們的間諜。」碧洋琪接話。

湯匙掉入小春端著的盤子裡，醒悟的敲擊聲。

「倒是妳……幹嘛阻止他去辦事？」

暫時性小春微張了嘴，定格在碧洋琪的問題和突然想起的畫面中間，她感到腦袋溫熱的觸感湧上──好糗。

「哈伊！他……他又沒說清楚！」為自己衝動的行為感到腦羞，小春激動的舉著手裡的盤子，飯菜也跟著不安的搖擺。

「與其跟妳說清楚，倒不如把妳打昏比較快！」碧洋琪笑了笑。

這麼說剛才全是鬧劇一場？擔心緊張了半天，最後還要被打？不過小春無法否認心裡高興的情緒，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麼嚴重，身體頓時鬆了下來。

摸摸還有些疼痛的後頸，環視自己的房間，安詳的氛圍籠罩著，似乎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麼心跳還那麼不安？

她瞄到窗戶外一大片的寂黑，是深夜。

「那……現在怎麼樣了？」

「他們剛出發了。」

「哈伊！」小春看向碧洋琪平靜的臉，後者點了頭。

「放心，都準備過了，阿綱交代其餘人留守待命。」木椅上碧洋琪站起身，把椅子推進牆角，看向小春：「妳的任務結束了，好好休息。」

她準備離開。

「……所以又是等待。」身後那人無意的吐了一句，透露出厭煩和害怕，眼神不自覺的低下。

側身注視小春，碧洋琪不語。

不長的安靜中又聽到了時鐘的滴答聲……滴答滴答……好響。

指了指小春手上的飯菜，示意她休息，碧洋琪扭開門把，思量了一下。

「不是又是等待，是剩下等待。」近乎耳語的音量連著兩人特有的感應，小春聽見了。

像這樣等他們回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卻每一次都有第一次的不安。

小春看著手上的盤子，明明很餓卻食不下嚥，索性擱在一旁，下床拾起外套穿上，她離開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去吃了幾口。

現在阿綱先生他們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吧？這裡卻比平常還要平靜。

一樣是睡不著的深夜，出任務前和現在似乎有很大的差別。

「這不是小春小姐嗎？」剛步出房門沒幾步，轉角的人迎面走上。

「將尼二先生。」少了一點點活力的笑道，小春注意到將尼二臉上的疲憊。

兩人直接在走廊的窗台旁坐下，將尼二只是暫時和碧洋琪換班，一段時間後必須回去監視，他拉了拉坐久酸痛的筋骨，看看外頭一成不變的夜景。

「不去睡一下嗎？」關心的問，將尼二道聲謝，說早就困倦到睡不著了。

小春雖然想說一些幫忙的話，由於碧洋琪說她的事已經結束，應該不會答應讓她馬上幫忙。

「那就等吧……」

「啊？等什麼？」

小春搖搖手，提起這次敵方的獨特武器，將尼二像是找到垃圾桶可以發洩，一股腦的說出才剛拿到資料阿綱就拜託他和斯帕納盡快加以分析研究，好不容易生出統整，還製作了應對儀器，累到都還沒趴到桌上，又說他們要馬上出發，把留守的工作全丟了下來。

「呼…」一口氣說完將尼二才發現他少了一杯茶，口好渴。

小春忍著笑，這是將尼二的工作，就如她的工作是蒐集情報而阿綱先生和守護者的工作是出面應對作戰。

各有其職卻都是同一個目標，同一個家族。

就連將尼二的抱怨裡也埋著深根蒂固的向心力。

還有堅定不移的信賴？

「將尼二先生，你不覺得等待是很難熬的事嗎？」啟口，小春想確認心中的不安是不是存在於每個人心上。

「嗯？是很難熬，至少值得……啊，我該走了。」他瞥了一眼腕上的錶，拍拍衣服站起來。

小春朝他揮揮手，還說等一下要去幫忙。笑著說這是他的事情，將尼二勸小春回去補補眠。兩人其中一人離開窗台，剩下的女孩試著閉上雙眼……

看到黑暗又不安的睜開眼睛。

結果跟上次失眠一樣，小春來到辦公室，窗戶上映著自己的樣子有點無神，這才注意到自己還穿著西裝，領帶鬆鬆又歪斜著，她笑了自己一下，倒進椅子裡靠著椅背躺著。

一片安靜，小春忍不住慶幸這裡沒有會滴答響的時鐘，牆壁上的鐘是無聲的，只要不去看就好了。

她以為只要成為家族的一員，就不會再有等待的感覺。像那時候每天偷偷流一次眼淚，細數一起回到過去的日子還要多久，她覺得那時的自己好沒用，好想擺脫那種感覺。

可惜那是怎樣都無法避免的。

不等待的話，也許回來這件事就沒意義了，難怪將尼二先生會那樣說，對吧？

小春不自覺微笑起來，然後在自己也沒發現的狀態下沉沉睡去。

註一.取自鋼之鍊金術師（FA）漫畫47話。少年漫畫女角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