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是朋友中公認走在時尚前端的女子。

在該穿雪紡紗、搭配運動式緞面七分褲的春夏，絕不會看到A身上還有去年冬日的小牛皮編織黑色寬腰帶。

但這陣子，A開始煩惱了。

SARS狂潮是時尚界始料未及的意外，翻遍各家雜誌、點閱設計師網站，A找不到可以將口罩完美搭配的公式。

「那一塊面積20*10cm的空白，彷彿是臉上有著想不出答案的填空題！」A用雙手拉扯、反轉口罩的耳套，一鬆一緊地，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小型搖籃，薄薄地擔負著對抗病毒的使命。

「沒有嘴巴的臉，還有什麼魅力呢！？」

口罩不但挑戰了A的流行美學，更讓抽屜裡20色最新的口紅，剎那貶值成一塊塊色素石蠟。

「或許，這場流行就像甜膩的葡式蛋塔，高峰只不過一、兩個月。」A如同射橡皮筋般將口罩彈射至垃圾桶中，甩甩前幾天才由淺金棕色變成深栗色長髮，右手勾起Anya Hindmatch的印花圖騰包踏出了家門。

但隨著媒體播報的感染人數及死亡人數攀升，讓A發現自己錯估了情勢。迎面而來的路人30％帶著口罩、捷運公車則高達50％，百貨賣場人員70％、重要展會cancel或延辦率80％…。

漸漸地，A覺得遮掩住口鼻的口罩，彷若中東女郎般可讓人產生神秘感。就好比前面那對高中情侶，遮去彼此半張臉之後的眼神更顯深情，既使偷偷吐舌頭也沒人看見；而左邊那位中年男子也因強調了雙眼的魚尾紋，而散發著歲月洗禮後的成熟，大家看不見他齒縫中的菜屑和因為抽煙發黃的牙。

「沒有嘴巴的臉，令人感覺平靜。」A覺得Kitty貓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疫情的發燒，雖然讓口罩供不應求，卻也解決了A最初的煩惱，除了一山比一山高的防SARS性能，商人更創造出款式多變的造型口罩：從最平實的Burberry條紋，到中國風刺繡，還有簡單的流行標語，以及繡上個人訊息的交友口罩…，應有盡有。

A開始在電梯裡戴口罩、在捷運裡戴口罩、工作時戴口罩、逛街時戴口罩、在健身房戴口罩、在SPA時戴口罩、在家裡戴口罩。A不但清醒時戴，接吻時戴，她更開始在睡覺時戴著口罩。

A和一般認為病毒無所不在、或懷疑病毒都在別人身上的人最大不同之處在於，A已經習慣不看到自己的嘴巴，也習慣不再看到別人完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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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蒙面的影響
作者：任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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