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到了。」這段路，好像走的比之前要快。

是因為了解自己對他的感覺，還是因為又想逃避跟母親的感覺？

『你說你經歷過？那你真正喜歡的人是誰？』我忍不住好奇的想問。

他神秘的對我笑了笑，用手指比了上面後又回到嘴巴。

意思就是「天機不可洩漏」。

我瞪了他一眼，虧我們還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我望著慈濟醫院的急診室，佇立著腳步遲遲不敢踏入。

他摸了摸我的頭，似乎知道此時的我正緊張著，給我一種心安的力量。

深吸了一口氣，往電梯前進。



二五東病房，血液腫瘤科。

我輕敲房門，慢慢的打開，映入眼簾的是擔憂的小煒和憔悴的「叔叔」。

小煒興奮的站了起來，我示意他不要吵到媽。

「叔叔」向我點了點頭，像是在感謝我願意來看媽。

真是諷刺的一個畫面，自己女兒來看母親還需要他人感謝……



我慢慢的走到病床邊，忽然覺得，以往容光煥發的母親，今日已經白髮蒼蒼。

是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母親也老了？我，居然完全沒感覺。

一味的只會責備她，卻不試著去了解她的感受。

但我此時真的相信，媽在孕我時是用百分之百的愛期待我的出生。

我摸著她的臉，歲月也無情的在她臉上造成痕跡。

『媽，我來看妳了。』我在她耳邊小聲的說。

「雪玥……雪玥……」仍然緊閉著雙眼的母親，似乎知道了我的到來，聲聲呼喚著我。

『媽，我在這，雪玥在這。』拭去母親的兩行淚水，我不忍的看著她。



「她真的希望妳能回家。」叔叔眼露懇求的對我說。

『給我一點時間。』是的，我需要時間去整理所有的心情。

雖然我不恨媽了，但是七年來的痛不是隨便可以撫平的。這七年來的習慣，也不是隨便可以改變的。

「姐，媽真的很需要妳。」小煒對我說。

『小煒，你願意過戶給陳叔叔嗎？』我想這是媽的心願，我也不想計較了。



「不願意。」回話的人不是小煒，是陳叔。

我疑惑的看著他，膝下無子，又擁有一大產業的他，是需要有人繼承他的事業的。

還是說，他不願意將他打拼出來的事業拱手給一個不是他兒子的人？

「恬柔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希望有任何的改變，當然，我的一切都會是我孩子的。」他誠懇的說。

「姐，陳叔他真的對我和媽很好，他不願意媽再生是因為有我們兩個，他說就夠了。」小煒說。

原來，以往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亂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真的很可笑。

『謝謝你，陳叔。』我由衷的感謝他。

看著他對媽的深情，我終於了解，什麼是真愛。

看了看身邊的書擎，他給了我一個安心的微笑，代表著什麼呢？



愛情，很麻煩，我卻心甘情願的掉入這漩渦裡。



Chapter.12



疲憊的回到家中，現在是清晨7點多，打了通電話給天嬋，請她代我請了病假。

我想，我需要一點空間去好好思考這陣子的改變。

我是否該慶幸，自己不是在結婚後才發現感情的歸屬？但，一個人有辦法同時愛上兩個人嗎？

現在突然很羨慕母親，至少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的心給了誰。



我獨自一人的走在普德隆拉道路上，看著西門，有著和他的點點回憶。

沒錯，我又打開了電腦，總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他。

現實和虛擬，我該選擇哪一個？

「小舞？」一個聲音從遠方傳來，這是我沒看過的ID。

『妳……？』她看起來好像跟小舞很熟稔似的。

「小舞……我真的沒想到還能看見妳，我很後悔，真的很後悔……」她是一個祭司，一個叫瑤瑤的祭司。



『我想我不能說什麼。』大約猜到她的身分了，就是小舞和正傑之間的第三者。

如果沒有她，正傑現在和小舞應該很甜蜜吧？這樣想起來，對於眼前的這個女孩，不禁有點生氣。

「我知道妳沒辦法原諒我，但我真的不知道妳是正傑的女朋友……如果知道，我就不會這樣做了。」她悲傷的對小舞說抱歉。

『過去的就過去吧！』我是心軟了嗎？應該是吧！我想如果是小舞，根本不會怪罪眼前的女孩，畢竟，出發點都是愛啊！



「我聽毅風說妳出國去了，怎麼會在線上呢？」她帶著淚痕疑惑的問。

『痾……剛回來、剛回來。』我急忙掩飾著我的不安。

「妳昨天回來的？」

『嗯……？』為什麼會是昨天？

「毅風前天才跟我說妳還在國外，沒想到今天在線上就看到妳了。」她擦拭完淚水，展露笑顏的說。

『嗯……』什麼意思？

小舞出國去，毅風知道，也就是他知道從正傑出事之後，在線上的不是小舞？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說，不是我騙他，是他騙我？



「對了，小舞有要跟毅風見面嗎？你們不是都住宜蘭嗎？毅風一直很關心妳唷！」

『毅風住宜蘭？』我震驚的重複瑤瑤的話。

「對啊！妳忘了嗎？他還住在羅東啊！跟妳不是住很近嗎？」瑤瑤一副妳怎麼這麼快就忘的口吻問。

事情開始好玩了，是吧？我記得小舞出國好像只有幾個人知道，學校的人都認為小舞只是暫休一年。



住宜蘭，羅東。

我想我需要立即的確定一些事。



世界很小，往往妳身邊的人就站在妳面前，卻渾然不知。



Chapter.13



我疾速的換裝，帶著氣憤的心情準備出門。

當我踏出門檻的那一步時，我遲疑了。

如果真的是他，我該怎麼做？

我靠在門邊，呆滯的腦袋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如果真的是他，我該怎麼做？



「我想妳是要找我。」一個男音由身後傳來，我不敢置信的轉過頭。

是他，言書擎。

『真的是你……』我還沒想好我要怎麼去面對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快的就出現在我面前？

「剛接到瑤瑤給我的電話，她說＂小舞＂變的怪怪的。」他故意加重「小舞」這兩個字。

『為什麼騙我？』當我準備要付出真心時，才發現一切都只是謊言……

「這句是不是我比較有權利問？」他關上門，身體靠在門上問。

『我……』沒錯，一開始是我瞞著他，但那是我不忍心他對小舞的癡情啊！

「如果我說我的心情跟妳一樣呢？」

心情跟我一樣……心情跟我一樣？這指的是什麼？我不想玩猜謎遊戲，還是說他對我只是同情，同情一個完全不懂愛的女人！



『我不是替身，對你，我只有同情，我想你知道，我尹雪玥是不可能付出感情的人！』一種窒息感在心中蔓延開來，我需要一個銅牆，可以擋住所有不安的感覺。

「勇於面對自己沒有那麼的困難。」

『你到底要我承認什麼？承認我被你騙了？你很得意？很高興？』我像是一隻刺蝟般的張起爪牙面對他。

『我很榮幸的告訴你，在這場遊戲裡，我徹底輸了，輸給了你！』我將他推開，把門打開。

「雪玥……」他看著我著急的想解釋。

『你贏了。』把他推到門外，迅速的將門帶上。

無力的蹲在門口，將頭深深的埋入兩腿之間，知道他在外面的呼喊，但我已經聽不進去任何東西了。



不知道他何時離去的，當我意識到天黑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撐著腳麻的不適感，我緩緩的走到屋內椅子上坐下。

這樣，是不是比較好？

忽然覺得很空虛，看著屋內的擺飾沒變過，但這一陣子卻連續發生了我一直不想去面對的事。

先是母親的來訪，再來是小煒的離開，當我把仙境傳說變成生活的重心時，卻又發現他原來是他。

一個深愛著小舞的男人。

而我，卻愛上了他。

同時愛上了現實與虛擬的他。



是報應吧！我想。
Chapter.14



「在想什麼？」坐在病床上的母親溫柔的問。

『沒有……』我搖搖頭對母親笑了笑。

走出了第一步，再走第二步似乎就沒有這樣的困難。

最近一放學，我就往醫院跑，或許是害怕失去的感覺，也或許又想尋找另一個寄託吧！

看著母親的笑顏，我有點痛恨以前的我居然如此狠心對待。



「是誰改變了妳？」母親吃著我替她削的蘋果一副了然的說。

『我有改變什麼嗎？』我迴避著說。

「別逃避，雪玥。幸福就在眼前，為什麼要拒他於千里之外呢？」母親拉著我的手說。

『幸福和我是不能相等的。』我不認為，我尹雪玥會跟幸福畫上等號。

「妳現在不幸福嗎？」母親替我順了順頭髮問。

『我……』有著母親的疼愛，我真的很幸福。

而這幸福，一半來說，是他陪我爭取到的，是他讓我醒悟的。

「我知道我和妳爸的婚姻造成妳對感情的退縮，但現在妳想想，沒有這段婚姻，我怎麼會知道我愛的是妳陳叔，又怎麼會有一雙孝順可愛的兒女呢？有得就有失，我用我的人生來換取最後的醒悟。媽覺得，很幸福。」母親堅毅的表情裡，透露著明顯的幸福。



『他不愛我，他愛的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當替身。』我說出了我心裏排斥他最大的癥結。

「我知道小舞的事情。」母親將蘋果放置在旁邊的桌子上，繼續說。「她的感情很令人遺憾，不是嗎？但是小舞很勇敢，也很幸福唷！」

我皺著眉頭看著母親，天人永隔，怎麼能叫幸福？

「傻孩子，那是因為小舞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愛的是誰，也都很勇敢的面對自己。不像某個人，明明心裡在乎，卻又要裝成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這樣不累嗎？」母親寵溺的說。

『可是……』我明白自己喜歡他，可是他呢？我無法忍受在他的心裡還有另一個女人……即使，是小舞。

「有些事情沒清楚明白的說出來前，都不能確定，不是嗎？何況，他真的喜歡小舞嗎？」母親一副過來人的經驗對我說著。

他真的喜歡小舞嗎？



「以為自己愛上一個我不愛的人」

「我不愛小舞」



突然這兩句話在我腦中響起。

這意思是……這意思是……



Chapter.15



「姐，妳怎麼還在這？」小煒高聲調的聲音讓我從思緒中清醒了過來。

『我陪媽不行嗎？』我瞪了他一眼。

「可是，擎哥去機場了耶！」小煒困惑的說。

『他去機場？！他去機場幹麻？』我心突然震動的很厲害……

「今天不是擎哥的畢業典禮嗎？」我怎麼忘了，今天是畢業典禮！

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道時間過的這麼快，他，也要離開學校了。



『他去機場做什麼？』我不記得我有聽過他畢業後要出國進修啊！

小煒吃著東西，口齒不清的說，「七點多－洛杉磯」

七點多飛往洛杉磯的飛機？他真的要離開？為什麼一句話也沒說。

『媽，我……』我著急的想跟母親說。

「去吧！」母親了解似的微笑著。

我對母親點點頭，迅速拿著背包就往門外衝。



他怎麼可以這樣？讓我知道了我的真心後就要放手離開？



「勇於面對自己沒有那麼的困難。」



你走了，要我怎麼勇敢面對自己？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短暫的幸福。

看著現在時間，六點四十五分，我坐在計程車上著急的頓足著。

希望來得及……希望來得及……



夜晚的街頭顯的特別的繁華擾塵，我卻無心欣賞天空，也無心評價每個人此刻的心情，我只希望，花蓮機場現在就在眼前。



七點整，我匆忙的付了錢就開了門下車。

此時真的慶幸花蓮的道路永遠都這樣的寬敞，沒有塞車的情況發生，否則我是否要像電視劇那樣下車跑的到機場？



我到了候機室，慌亂的尋找他堅挺俊拔的身影，機場為什麼沒事建這麼大嘛！

我幾乎要哭了出來，還是找不到他……

都是飛往台北和高雄的班機啊！哪來的洛杉磯……

不對，去洛杉磯要到桃園轉機，難道，我已經錯過了，錯過了我的幸福……



無力虛軟的坐在候機室，七點三十分，他的飛機應該已經起飛了吧？

『為什麼不等我說一聲我喜歡你，就要走……』我喃喃自語的說。

為什麼我要這麼ㄍㄧㄥ？直接的說出我喜歡他不就好了，為什麼我總是這樣退縮，讓到手的幸福消縱而逝？

不管他是否心裡還是否有小舞，我相信我的存在會取代一切的……會取代一切的……



人，往往到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我等妳。」一個熟悉渾厚的聲音在我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