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先講個故事，這是已故相聲大師侯寶林先生在某個段子裡，講他怎麼混進戲園子「看白戲」：


　「早上起來跟家裡要一毛錢，拿個大碗，去聽戲啦！」
　「你看戲拿大碗幹嘛？」
　「這都是『道具』啊！」
　「道具？您瞧這還真特別。」
　「等到了戲園子，肯定看這兒的戲，這兒的戲好，中軸上了，拿著大碗到斜面鋪……」
　「幹嘛？」
　「煮一毛錢素『片兒湯』」
　「噢，素麵。」
　「端這碗麵湯往裡走。這把門兒的一看：這一定是後台的演員餓了叫的麵湯，叫小夥計送來……」

　就這樣，侯寶林混進了戲園子，他還說：

　「到裡面麵湯也喝下一大碗，聽戲啦！」


　這當然是笑話，不過會讓我想到「卡神」楊蕙如。

　楊蕙如運用信用卡刷卡提供優惠，以及某電視購物公司出售禮券規定的漏洞，她先集資達到一定規模，刷卡買購物禮券累積紅利點數，用紅利點數折換機票網拍，購得的禮券則透過網拍由參與集資的親友購買，再度賺取刷卡紅利點數，最後再利用這家電視購物業者的規定，在一定時間後把禮券折現，賺取這家購物公司出售禮券時，可能可以多達10%的折扣優惠。這樣弄下來，她集資約六百萬，卻能賺取超過百萬的紅利，當大家都被信用卡利息追著跑的時候，她卻能從銀行這塊石頭身上榨出汁來，無怪被大家稱為「卡神」。

　「卡神」的成功，一言以蔽之，「規模」。要集資到一定規模才能刷到夠多的紅利點數，要配合「點數八倍送」才能讓點數累積更多，我畢業離開學校到現在15年，手中也沒有600萬，光這一點就沒有辦法和「卡神」相比，我更沒有時間把全付心力放在網拍、注意抽獎訊息，或是寫程式灌爆訂票系統，好標到一元飯店客房，我相信大部分人也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所以媒體把楊蕙如捧成「卡神」，還邀請他上節目大談如果從銀行身上賺錢的方法，其實對錯了焦點，也就沒辦法突顯「卡神」出現為何會引起社會共鳴的關鍵。

　楊蕙如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甚至成為「偶像」，主要是因為她利用信用卡系統的漏洞，戰勝了這個系統，這是很多人做不了也想不到的。中國信託商銀在第一時間把楊蕙如一家的卡都給停了，說穿了也是「輸不起」的表現，平常都是我在剋扣你們，現在居然讓你們佔了我便宜，怎麼可以！

　「卡神」風潮過了，問題還是存在，還是要解決。當銀行大量進用「消費金融客服人員」的時候，也把催收帳款的工作外包給討債公司，消費者刷卡刷得很愉快，討債公司討得更開心。現在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因為卡債纏身自殺，這固然和當事人消費時不衡量自身償債能力有關，但是又何嘗沒有和銀行在行銷消費金融產品的時候，過分美化使用這類產品的「願景」有關？「卡神」的作為固然不全然可取，但如果不是銀行吸血的功力太高超，又怎麼會對「卡神」的「戰果」大聲喝采？銀行利息有如油價，永遠漲得快降得慢，金融業高層透過政商關係網路的建立不斷擴充地盤，小市民卻一直被困在循環利息的泥淖裡，這不只是消費或金融問題，也是社會問題呢。

　哦？好像有人問「卡神」的技巧為何「不全然可取」？因為這技巧不實用。為什麼不實用？還是讓侯寶林先生說吧：

　「我告訴你，就這一招啊，我不傳人！」
　「你還保守？……」
　「不是保守，傳多了就不靈了！」
　「不靈？」
　「來一個兩個端麵湯成啊，你來六百多人都端碗麵湯……那不是進不去啦？」

　所以啊，「卡神」的技巧還是有她的侷限，雖然她打敗了中信銀這隻金融大怪獸，但是高興一下就好，因為我們的問題還沒解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