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讀6月22日作者Lingo的〈阿公，愛你喔！〉令我想起一段往事。

那年，抗癌八年的呂教授走到人生最後旅程，任教於台大醫學院實驗室的他，退休後不久即罹癌，醫生研判可能是職業傷害，在實驗室吸入過多福馬林引起肺部病變。

那日，已退休的金梅老師邀請我做完禮拜陪她去醫院探視我們的老同事翠英老師，以及見她先生呂教授的最後一面，我當然義不容辭。

研究認為，人的聽覺是最後喪失的，即使患者陷入昏迷，仍能聽到一些聲音。貼心的金梅老師帶了一盒呂教授愛吃的百合起酥蛋糕，放置在呂教授胸前，並告訴他，我們帶了他喜歡的點心來了。他閉著的雙眼微微顫動。我則提起他優秀的女兒，回憶在學校時相遇的種種時光，同時感謝他過往總樂於分享溪釣的收穫，送來各種他手作的麵包、蛋糕。

一旁的外籍看護不禁傷心飲泣。此時，不時拭淚的病房，衝進一個活力充沛的小男孩，我向他眨眼睛，他對我做鬼臉。翠英老師緊緊摟住她那尚未上幼稚園的小孫子，告訴他：「阿公要去做天使了！現在趕快在他耳邊說話，他還聽得到。」小男孩從阿嬤身上滑下，一溜煙跑去阿公身邊，墊起腳，靠近阿公的耳朵，用盡全力說：「阿公，我超愛你！」稚嫩的童音充滿整間安寧病房，我為之動容。只見呂教授忽然睜眼，一瞬間就又闔上，含笑去做天使了。

日後，這個「「阿公，我超愛你！」的場景，經常浮現在我腦海中。

（本文刊於2022/07/31聯合報家副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