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03 09:37:07閱寫協會

我的霸氣書房 ◎汪詠黛

如果,當了一輩子文字工作者,卻沒有一間自己專屬的書房,是否太遜了?

如果,在家裡想寫作,只要開口請家人「閃」,就能如願,是否太霸氣了?

一提到女作家的書房,免不了讓人想起英國維多利亞時代女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 1882~1941)在《一間自己的房間》的主張:女性若是想要寫作,一定要有「自己的錢」和「自己的房間」。大學畢業後即進入報社工作的我,要做到以上兩項提點,應該不會困難;但筆耕多年,從「少婦黛媽咪」到「陪孫黛奶奶」,從報社編輯到四處推廣閱讀、寫作、讀報教育、親職教育為志業的斜槓女,我在家卻從未擁有一間專屬書房。

是的,從未擁有,但不哀怨,也不擔心吳爾芙這位女性主義祖師奶奶會怪我「不長進」。因為根據我的理解,吳爾芙的呼籲是希望女性藉由擁有一個實體空間,進而擁有心靈的空間、思考的空間、創作的空間;而我覺得要讓自己的心靈自由、思考自由、創作自由,何需受限於「倚賴」一個實體空間?如果「哪裡可以閱讀、寫作,哪裡就是我的書房」,這應該也是21世紀女性的一種自由體現吧?

年輕時,工作返家後就是馬不停蹄地處理家務事、甘為孺子牛,忙得像兩頭燒的蠟燭,養成一面煮飯、洗碗、拖地、洗衣、晾衣,一面思索稿件「之後」如何下筆的習慣;家中也四處準備便條紙,隨想隨記寫些「關鍵字」,免得靈感稍縱即逝。等家人入睡,在客廳書桌上振筆疾書,或在次日上班搭火車途中,有個座位,將稿紙鋪在大腿上寫將起來。隨身帶輕便筆記本,是一定要的啦,近年來又添了手機寶物,更是如虎添翼。

至於看書,以及將列印出來慢慢修潤的稿件、作業帶在身上,更是可以在咖啡廳、捷運站、醫院候診……隨時隨地善加利用。身為「文字手藝人」,我力行詩人陳義芝說的:「手上有一枝筆,自己的天空要多寬就有多寬,自己的房間要多大就有多大。」

但畢竟寫作需要安靜思考,拿毛筆抄經更要靜心;當我希望在沒有酒櫃只有書櫃、書架的自家客廳動筆時,只要說聲:「請把客廳讓出來,謝謝。」這裡就成了我一人獨享的大書房。

感謝外子和兩個兒子的配合,即使當年我寫柏楊策畫的《重返異域》,在客廳臨時加桌子放置參考資料、書籍,以及從泰北採訪的成疊筆記本、好幾盒錄音帶,加上必備的電腦,客廳被我一人占用長達一年的時間,他們也是二話不說全力支持「寫作皇帝大」。

家裡有個從事文字工作的女主人,閱讀這件事當然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平日買書自不待言,報社發的年終獎金是給孩子買套書的基金,整個客廳就是全家共用的書房。兩個孩子有童書專櫃區,同學、鄰居孩子來家裡走動時,可隨手抽出好書翻一翻;想借回家嗎?沒問題,黛媽咪有自製的借書卡,請你自己登記;大人看的文學、歷史、藝術、商業、旅遊等類書籍,在各自的專屬書架上,也都歡迎借閱。家裡訂了幾份報紙,客廳旁的餐桌是大家攤開報紙討論時事的場域。

哪裡可以閱讀、寫作,哪裡就是我的書房。一即是多,無就是有,您說是吧?

(本文刊於2020/07/03人間福報副刊,同時刊載於台中圖書館「名人書房專區」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