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黃鼻子

角落這間蔬菜店總顯得凌亂，二十幾籃菜擺在地上，有些幾乎要占用到人行道；店內牆壁斑駁，小小的結帳台後方堆積著東倒西歪的空箱子和空籃子，很少見到方形大臉的老闆露出笑容，而在結算找零後，他總是冷冷地提醒：「錢要點清楚喔，走出店面我可就不管！」

我總是先在其他家攤位買好必要的食材才走進這間蔬菜店，因為這店不時會販售一些傳統市場少見的貨色，例如東南亞常見的角瓜、歐美風行已久的櫛瓜，甚至是原產非洲的冰花，價錢也挺親民。

這日抓了兩條肥大油亮的綠櫛瓜就要結帳，黝黑壯碩的老闆咧了咧嘴露出金牙，建議道：「妳應該再拿兩條黃櫛瓜。」見我一臉困惑，他說：「因為綠櫛瓜又名『綠如意』，黃櫛瓜又名『金如意』，搭在一起吃就會事事如意。」

心動之餘，兩條黃櫛瓜又入了我的購物袋。回家後將黃綠櫛瓜削成如麵條的細絲狀，以蒜末和培根炒香，拿鹽和義大利香料調味，最後以九層塔裝飾。邊大口享用邊暗想，希望真如老闆「金口」所言。

那日看到一種從未見過的青蔬，帶著青色的花苞，深綠的莖與葉，微微彎曲的模樣令我好奇。拎著一把走到老闆面前詢問：「這是什麼？要怎麼吃？」

彎腰搬菜的老闆頭也不抬，粗聲回答：「妳要買，我才說。」

我抗議：「老闆你很小氣耶！」他提高了音量：「我講半天妳卻不買，我不就白講了？」氣得本想扭頭就走，但心有不甘，於是大喊：「買就買！」下一個念頭是：萬一很貴怎麼辦？

趕緊追問怎麼賣？「一把六十五。」他說。我鬆了口氣。

見買賣成交，老闆的語氣頓時溫柔得像在吟詩：「這是晚香玉筍，就是夜來香的花苞，口感有點像蘆筍，尾端摘下來煮排骨湯，其他嫩的部分斜斜切段，加點蔥段炒肉絲很不錯……」

後面等著結帳的婦人嚷嚷：「你快一點好不好！」

他轉頭斥喝：「人家先來的，妳等一下會怎樣？」婦人像是被老師責罵的小學生，低頭不敢再出聲。

「這是新出的品種嗎？從來沒見過耶！」為了熄火，我趕快問。

他又露出金牙，得意洋洋地回覆：「我這邊有很多新鮮的菜色，妳以後常來就會知道了啦！」

我想，下次再來，或許真的還有驚喜呢！

（本文刊於2019/09/03聯合報家副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