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無疑亭

「我媽得了一種怪病，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隔牆聽見小兒跟同學聊天，我感到非常錯愕。「她病得超級嚴重，無可救藥。」兒子愈說愈激動。在同學的追問下，他說：「我媽得了公主病。」正在客廳喝咖啡的我，噗地一聲，將咖啡濺了滿地。

三十五歲那年，應外子要求，大腹便便的我放下日正當中的事業，揮別了職場。數個月後，身為高齡產婦的我，在長達三天三夜的難產過程中，因為疼痛難耐，聲嘶力竭的吶喊不知驚動了醫院多少護士和病人；外子不眠不休地陪產，手臂更被我抓出好幾道傷痕，當我終於把腹中「重擔」釋出，整個人已筋疲力盡、不省人事。過程中發生的種種事蹟，還成了當時那間醫院的勁爆新聞。

住院一周後，外子辦妥出院手續，接我回到住家樓下。他無預警地將我輕輕抱起，一鼓作氣直奔沒有電梯的住家公寓五樓，直達床邊。被安放在床上休息的我，看著外子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模樣，心中實在不捨。即使事隔多年，當時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

外子不善言詞，也不浪漫。但心思細膩的他，只要我打個噴嚏，便會立刻帶我去看醫生。每當我有皮肉之傷，他便如慈父般為我塗抹藥膏，讓年幼失怙的我備感溫暖。

耳順之年的我們，個性迥異，一動一靜。在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宛如跳著「探戈」，在人生的舞池中，隨著音樂的旋律調整步履，舞出專屬我倆的生命樂章。

外子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都被兒子看在眼裡。他曾調皮地對我說：「媽媽的公主病都是爸爸寵出來的。」好友曾問我：「妳有後悔過放棄事業和學業，當了那麼多年的全職媽媽嗎？」我認真想了想，就如俗話說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在平凡無奇的家庭生活中，得了無可救藥的「公主病」，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本文刊於2017/06/23聯合報家庭婦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