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情緣(3) ◎Grace
他一生中
生活最優渥的時期
有一天大弟被拘留,警察要我們出面保他返家,父親失望至極,痛罵:「家裡管不來,就由國家來管吧!」祖母與我倉皇至警局表明,出門時父親交代只能探望不准保他。
回家的路上,祖母淚流不止,我拉著祖母的手,心很痛,卻無力安慰她,我痛恨大弟老是找麻煩,讓我們煩惱傷神。大弟隨即進了感化院管訓,從此杳無音訊,那年他才十四歲。
十年後,他出現在父親租屋處,無業,父子倆只好同住,父親不時催促他去找工作,別像寄生蟲般拖累他。當時我已婚生女,生活忙碌辛苦,自顧不暇,沒有餘力招呼他們,只知道父親一見他就大罵,要他自行設法生活。沒多久,大弟又離家了。
再十年,大弟三十四歲,他邀請父親到他的住處。據父親說,大弟在松江路租屋,身邊有了女人,家裡養了博美狗,室內窗明几淨,生活似乎很愜意。我因太忙,從未到過他的住處,但心中難免疑惑,既沒學歷又無一技之長的他,到底靠何為生呢?原來他被吸收到賭場擔任保鏢,那是他一生中生活最優渥的時期。
經濟好轉後,他馬上找來修墓匠,整修母親的墓地。他以行動表達對母親的孺慕之情,父親很欣慰,以為從此有好日子了。
銀行討卡債,
他躲藏,我驚慌
豈知不到五年,大弟夫妻倆開始向我求援,說欠了龐大的卡債,各路人馬相繼討債,他們只能四處躲藏。之後,銀行開始找上我,說我是他們倆的保證人。我反問銀行:「他們辦卡時,銀行做過與我對保的手續嗎?」答覆當然是沒有。
銀行討債不成,就將這些不良債務轉賣給討債公司。這群討債公司的員工,與銀行行員的斯文舉止完全不同,他們每天打電話到我上班的公司恐嚇我,弄得我心驚膽顫。
那陣子,大弟夫妻每晚打手機向我借貸,我心軟,他們就開著轎車來取款,看他們身上衣著不差,一派輕鬆,反倒是我驚慌又為他擔心。借不成,他們就惡言相向,完全不是債務人或手足應有的態度。我深覺他倆有問題,立馬通知全家人不可私自與他們來往。
父子是前世的仇家
六年後,大弟四十五歲;父親因不慎摔倒住院,大弟與我在醫院再度相見。父親跌倒後,臀部有傷口,無法癒合,醫院建議趕快做個外科小手術,父親不肯,幾經軟硬兼施,終於同意開刀。我很擔心父親手術後因疼痛大聲吵嚷,妨礙其他病患,又憂心他如廁需人摻扶,央請醫院代找二十四小時全日班看護。父親堅持只接受講台語的女性,其他都不要。
外子、小弟與我全都得上班,無法輪班照顧父親。大弟知道要找到父親認可的看護,費用一定很高,於是表明由他與大弟媳照顧。
我對他們的習性沒有把握,不敢答應。但小弟勸我:「哥哥與嫂嫂都沒上班,他們缺錢。爸爸由自己的兒子照顧,總比請旁人好,大姐,給他們一個機會吧!」我心裡著實不願意,但看到小弟為大弟求情,就答應了。
我與父親好言溝通臨時變換看護事宜,並清楚交代大弟在醫院應做之事,返家已是晚上八點半。連續幾日的折騰,令我疲憊不堪,夜晚十二點,正想入睡,客廳突然響起一陣緊急刺耳的電話鈴聲,我趕緊接聽,原來是大弟:「大姐,這個臭老頭從妳離開醫院後,就不斷的咒罵我們。實在受不了,剩下的由妳來處理,我不管了!」大弟迅速掛斷電話。
我趕到醫院,見父親正在大吵大鬧。深夜裡我到處拜託找台籍女性看護,等找到人,安置妥當,返家已是清晨三點。從此,大弟不再與我們聯絡。❸
(本文刊於2017/04/26人間福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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