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王嗚咪

◤摸地拍胸接沙包

在我成長的四、五○年代，遊戲與玩具沒有一樣是花錢買的，連幫忙做家事，都能從中找到樂趣及學習生活知識。

幾個女生湊在一起，把剪好的紙娃娃拿出來扮家家酒，餅乾盒裡裝滿了自製的晚禮服、打獵裝、家居服等，男生則愛玩竹槍，三根竹筷掰斷後，用橡皮筋纏一纏，便做成一把可以連發橡皮筋子彈的竹筷槍，人人都是007。

村子裡成排的鳳凰木，是我們最常逗留的場所，大家在樹下玩一二三木頭人或比賽爬樹；鳳凰木的豆莢是男生玩耍的關刀，女生用鳳凰木種子縫在沙包裡：往上丟一個沙包，右手摸一下地後再把沙包接住，只能用右手丟、接；二拍胸是沙包丟上後，拍一下自己的胸，再接住沙包。依序下去，就是拍手、開花（兩手腕相連做成開花的樣子）、滾球（雙手一前一後做出滾球動作），不但手很忙，頭上下看，嘴還念：「一摸地，二拍胸，三拍手，四開花，五滾球，六點頭，七摸頭，八摸鼻，九九十十上高樓。」說也奇怪，那時沒聽說過哪家孩子手眼不協調。

大大的椰子樹葉乾落時，我們撿來輪流坐在厚厚的葉鞘上，由一個人當車伕賣力拉著走，塵土飛揚，坐在上頭的歡快大笑，一片落葉就帶來無限樂趣。

村子裡空地很多，可以跳房子、打陀螺、騎馬打仗、跳繩、玩過五關、打彈珠、玩圓牌。我最喜歡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尤其是當母雞，站在玩伴前面，張開雙手保護後面的一群小雞，隨著前面忽左忽右的老鷹、跑來跑去、上下揮舞手臂，阻擋老鷹抓我的小雞，小雞們摟著我的腰，一個抱一個，跟在後面驚聲尖叫跑著；常常瘋到裙子背帶扯斷、辮子散了、喉嚨喊啞了，汗水濕透全身，小雞衝散到處飛，過癮極了！

◤洗米包餃養鵪鶉

夏天的夜晚，最愛搬著小板凳聚在一起乘涼，聊天、唱兒歌、聽隔壁的大哥哥大姊姊說故事，尤其愛聽恐怖的鬼故事。聽說「倩女幽魂」裡的姥姥，都在陰森森的晚上出沒，趁人睡著時從腳板心扎洞吸乾人們的血……至今，我睡覺時腳都不敢露出被子外。

冬天，在暖烘烘的太陽下，玩「擠油渣」遊戲。嘴裡一面念著：「擠油渣呀，擠油渣！擠出油來，我來炸。」一面你擠我，我擠你，推來推去擠成一堆、笑成一團，全身自然也變得熱呼呼了。

不玩遊戲的時候，我是媽媽的小幫手，常幫媽媽洗米－－配給米參雜小蟲、小石頭，我邊挑邊搓米，對著水龍頭嘩啦啦地玩。直到媽媽喊：「快拿來！米的魂都給妳洗掉了，還玩？在等妳的米下鍋啦！」

到了包水餃時，我跟姊姊就負責剁肉餡，那時沒有絞肉機，肉餡全靠雙手剁。媽媽和好麵後，我們幫忙揉麵，你揉一下，我搓一把，媽媽教我們麵要揉成三光：麵糰光、盆子光、手也光，才表示麵揉好了。

爸爸養鵪鶉，賣鵪鶉與鵪鶉蛋到餐廳貼補家計。家裡有個孵蛋箱，我們姊弟四個嘰嘰喳喳擠在旁邊，睜大眼睛觀察蛋的動靜，三天兩頭幫忙翻蛋，使蛋受熱均勻，有時含一口水往孵蛋箱裡噴，讓鳥蛋保持濕度。十幾天後，透過孵蛋箱的玻璃窗，看見尖尖的小鳥喙在啄殼，蛋殼愈破愈大，雛鳥擠呀擠地破殼而出，身上帶著血，濕漉漉地跌跌撞撞在孵蛋箱裡爬。

雛鳥出生後，我跟姊姊也學著養鳥，把碾碎的蛋黃加水調稀餵雛鳥，鳥大一點後剁點小魚、蔬菜拌在飼料裡。看著鳥兒一天天羽翼豐滿，慢慢長大，這是我們最寫實的生物課。

這些童年生活包含了生命和情感的記憶，是我陪孩子成長過程中最佳的說故事、玩遊戲題材，影響了孩子們也喜歡接近、愛護大自然，長大後還當了植物志工解說員、撰寫專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