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在這，你不會不方便嗎？」老公在陽台仰著頭、背著手，不知在跟誰說話。我拉開紗門一看，他老兄正對著停在花架上的白頭翁打招呼呢。

連續幾年春天，白頭翁都來我家頂樓花園繁殖，今年竟前進到陽台遮雨棚下攀爬的茉莉花枝椏上，啣著細枝、雜草、棉絮、空的茶包袋，趕工編織愛的小窩。

這對白頭翁下蛋後，除了覓食，其餘時間鳥媽媽總是豎著尾巴，在巢裡孵蛋，鳥爸爸則在旁邊守候警戒著。家裡多了新成員，我們也跟著忙碌起來，不時盯著牠們的巢，當起警衛。有一天鳥爸爸、鳥媽媽正好不在，被女兒發現「唧——唧─—」飛來兩隻綠繡眼，居然用鳥喙拉扯白頭翁的巢，拆牠們的窩！鳥建材有這麼缺貨嗎？女兒一個箭步上前驅趕那兩隻搶匪。

好不容易盼到窩裡傳出啾啾聲，鳥寶寶們誕生了。鳥爸爸、鳥媽媽這下更忙了，每隔三、五分鐘，飛進飛出，叼著小蟲或果子來餵食。鳥寶寶一聽到親鳥的呼喚，立刻張著尖尖、黃黃的小小鳥喙，啾啾叫個不停，嘴巴張得比牠們的腦袋還大，像永遠餵不飽似的，鳥爸、鳥媽疲於奔命，真辛苦。

自從鳥寶寶出生，陽台完全被這一家四口進占，只要一開門，鳥爸、鳥媽馬上提高分貝，甚至會迎面俯衝或繞圈急奔，恫嚇我們。我們只有乖乖妥協，每次出門時得左看右瞧，確認沒侵犯到牠們，才敢躡手躡腳拎著鞋到樓梯間。

為了配合牠們的作息，天一亮，外子像當小偷似的探頭探腦，得趁大鳥離巢覓食的空檔，趕緊澆澆陽台上的花；只要聽見咯——咯——的警戒聲近了，立刻縮著腦袋快速閃進屋裡；天一黑，早早把客廳的燈給熄了，深怕打擾鳥寶貝們的睡眠。

清晨，正要下樓拿報紙，一腳還未踏出門，就聽到白頭翁像轟炸般的嘎嘎聲，啪，一個黑影飛撲向紗門，雙腳鉤在紗網上，牠不讓我出去呢！另一隻親鳥則張開翅膀，又叫又跳，護著跌落在陽台地板上的雛鳥們。

這下可慘了，門口鞋架上平放的鞋，都成了那些雛鳥們舒適的窩，陽台地上到處是鳥屎，東一坨、西一灘，處處「地雷」，好幾雙鞋都遭殃。唉呀，我的腳真不知該往哪兒放。

約一星期後，警報終於解除。在頂樓花園看見鳥爸、鳥媽帶著幼鳥做飛行訓練，兩隻毛茸茸的幼鳥展翅飛翔，一會兒飛到樟樹枝頭，一會兒停在青楓樹枝上，嘰嘰喳喳好不快樂。

我想不透的是，咱家頂樓花園多寬敞，多自由啊！親愛的鳥爸爸、鳥媽媽，你們早該回到老地方築巢，幹嘛跟我們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