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三姐與媽媽及三姐的兩個孩子的合照 )

親愛的三姐：

自從五年前的中秋節分別到現在，我一直想寫信告訴你：「對不起！」但是，我不知道這封信要寄往哪裡，因為天堂沒有郵差。

從小，我們就很親密。我還記得入學的那天，是你牽著我的手，從家裡走到學校，走到教室。那時你已五年級，在我眼中，就像個小大人似的，什麼都懂、什麼都會，牽著你的手，讓第一天到學校的我安心多了。

在你結婚之前，我們姐妹有三十幾年的時間膩在一起，雖偶爾有小爭吵，但完全未影響我們的感情。

在我們五個姐妹之中，你是情感最豐富的一個，淚腺也最發達，看電影時都會感動到掉眼淚，常常被我取笑呢！你也是我們五姐妹中最美麗的，彷彿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仕女般，總是吸引眾人的眼光，跟你站在一起，我就像那隻不起眼的醜小鴨，但我並沒有覺得不高興，反而很驕傲有你這樣的姐姐。

結婚之後，你跟著姐夫住在板橋，相夫教子，伺候婆婆。回娘家的時間少了，媽媽想你，我也想你，於是，我成了你們家的常客。姐夫是個脾氣很好又具幽默感的人，雖然木訥、寡言，但是敦厚老實、有責任感，就是這一點讓我們放心的把你交給他。

想當年，第一次見到他時，外表是如此的英挺、帥氣，但是一開口的「台灣國語」讓我差一點把喝進口的水給噴了出來！這……反差也太大了！不過，經過後來的觀察，看到他的表現，我了解到「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現在，雖然你已不在了，他還是代你盡到為人子女的責任，常常回來看爸媽，而且也把孩子教得很好，我們有這樣的三姐夫，真是好福氣！

回憶起那年的中秋節，我正高高興興帶著剛出爐的月餅回到娘家，才一進門，大哥神色凝重的告訴我：「三姐失去意識，醫生正在幫她急救！」

我整個人呆掉了，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從來不知道你的狀況是如此的嚴重，你總是說：「沒有關係，等你忙完手上的工作再來就好。」我也天真的以為時間還很多，不急。因為當時我忙著趕手上的訂單，已經好幾天沒有去看你，心裡覺得很過意不去，還想著就要去看你，帶著親手做的月餅去讓你品嘗，聽聽你的意見，陪你聊聊天；但是卻來不及了！

當大家趕到醫院時，你已被送到加護病房，心急如焚的我們只能在外面等待，心裡祈禱著：「老天爺，求求你，幫幫我姐姐！」

輪到我和媽進去看你的時候，你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我只能不斷對你說：「加油！加油！你會好起來的，加油！」「媽媽來看你了，你趕快醒來，不要讓她擔心！」你一直都很孝順，一直不敢讓媽知道住院的事，直到那天爸爸才告訴她，但是……

晚上十點，醫生告訴姐夫，最好帶你回家，回到自己的家會讓你比較安心。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刺耳的電話鈴聲將才入睡不久的我叫醒，是爸爸來電，說你回到家之後不久就離開了。我們的希望全都落空了，我的心破了一個大洞，眼淚掉個不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心痛不是言語可以形容。

五年多了，這些日子竟然就這麼過去了，而遺憾與愧疚卻一直在我心裡不肯離去，每到中秋，我總是怕看到那一輪明月，看到它就會讓我想到那一天，清清楚楚的情景，在我腦海裡從不曾消失。

往事歷歷在目，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余光中說他想打電話給媽媽，但不知天堂的電話號碼；手機裡，你的電話號碼一直都在，我看著手機上你的電話，按了「撥出」，希望那頭會傳來你低沉的聲音。

我想告訴你：「親愛的三姐， 真的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去看你！」

【2013/03/17人間福報．生命書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