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國考放榜。雖然已經考完很久了，但是終於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然後這篇寫完。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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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畢業之後，全班就走進準備國考的荒漠裡。





（野人：「馬的，我討厭生命中只有準備考試和看Ｇ片的日子。」）





班上某超屌強者，在他的部落格寫著：「整天專職唸書的感覺其實還不錯，只要不要太在乎以下這些令人挫敗的事實帶來的壓力︰ 1. 要念的東西很多。2. 而且在考試前念不完。3. 國考考古題很他X的難寫。4. 沒辦法盡情享受暑假以及足球賽。5. 再來一個國考題很難寫，而且寫的時候總有一種『這樣怎麼可能會過？』的感覺.....」

是啊，日子變的沉默而簡單。互相問候的標準問句是「唸到哪了？」。身旁朋友的邀約慢慢推掉，手機開始忘了帶，因為想要簡單。早上起來總會罵聲幹：「馬的怎麼又睡這麼晚！」。圖書館一整天，唸到不行的時候晃到一樓大廳上個網看個笑話，或許只是看看荒漠外的你們還好不好。算計著晚上到底要不要看《危險心靈》，因為每次看完都有種「我幹麻要繼續唸這種東西？！」的感覺。

中午吃飯，大家從自修室／補習班／圖書館匯流成一條聒噪的河，盤底清空之後又沉默的流回去。我在班上一直是個獨行俠，Loner ，卻也開始跟大家星期一和四下午一起打球。一邊練投籃，一邊幹譙說考古題好難，大體念不完。偶而游泳，換完一口氣再潛下水面。苦笑著打起精神。偶而在宿舍和室友互相叫囂：「加油！！！我們一定要一起過！！」

考試內容包山包海，就是不包我。從六月開始，實習中隨時隨地來自主治的／學長的／學弟的／護士的／病人的／家屬的機智問答瞬間消失；之前忙到沒有方向的日子，一下子變成跟書本相看一整天的單純。單純的空白。

SIMPLE LIFE。密閉系統系統內自成電／力／磁／波動／能量平衡。

一種跟全世界隔離的感覺。然後開始學著謙卑。








（belvedere：「也許不久的將來，你會懷念這段日子。所謂年輕，和年輕相關的一切。 」）

（被他說中了。還不用到不久的將來，我在國考前幾個禮拜的時候其實已經開始懷念這段日子了。）








大概是實習生活接近尾聲的時候，開始喜歡去612月光海洋。自己一個人。我偷偷的將他歸為我自己的私密小店。只向好友推薦。但是卻意外的發現，其實常常會碰到認識的人，因為大家都將那裡當作他們的私密小店。不張揚，卻只跟好以分享。不期而遇，卻心照不宣。有種「我的秘密被你發現了！」的尷尬，和「原來你也識貨！」的稱讚。很妙。

我第一次去他店時，大概因為剛好那天沒什麼人，他悠閒的開了伏特加請我們。然後聊到旅行，老闆說：「獨自旅行，尤其是在語言不通不熟悉的地方一個人旅行，會讓人必須要很誠懇的面對自己啊。」然後他又喝了一口伏特加。

然後我真的開始喜歡上這間小店。這間小店的故事。

國考的這些日子，其實那是我常去的地方。也終於有機會在下午的時候，坐到那個在窗檯旁的位置。喝著藍莓冰吸，覺得這樣的國考生活也是一種獨自遠行。

說獨自其實有點弔詭。週邊的朋友都在，甚至跟著我們一起向著同樣的方向前進。可是種種內在外在的因素跟自己說：「該回去唸書了」「其他事情都先放一旁吧」「大家都在唸書吧」「之後再說吧」，讓我們難以向外求援------或者只是"無法"向外求援，而必須單獨面對自己。




然後就像命中注定的，室友Ｊ一個多月前的分手效應開始發酵了；他唸不下，然後我不想念。在彼此旅行的路上，我們的對話是兩個密閉系統唯一相連的通道。隱蔽而窄小。

這是近兩個月漫長的獨自遠行，我們沉默的和自己對話。

我陪著他在某個周末下午在河堤旁走了一個下午的路，接著晚上吃飯，他講著他跟已分手的女友，他自己和家庭的關係（或是說，和父親的關係），他的人生期待。我必須承認我們是很像的人，包括一點點對現況的不滿足，和一點點對遠方的期待。然後這半年一路走來，我目賭了一個２４歲男性／台北人／漢人／異性戀／小康家庭／資優生的某個人生斷面：實習末期，焦慮與坦然，失戀，畢業，國考，就業或休息，家庭，期待，自己。

某天晚上唸不下書，我和他慢跑完在慢走的時候，他看著前方：「我覺得，有時候，或許還是要讓家裡失望到極點......喔不是啦，不是這麼說，應該說，『對我們不再更多有期待』，然後我們的生命才有可能是我們自己的。」

他跟我都是從小到大的乖乖牌，應該說，大人心目中的好學生，期待完成度頗高。

然後我想到畢業典禮那天，姐姐看了滿室的學長家長和親友，做了個鬼臉：「這間禮堂裝的期待快壓死人了，真是恐怖。」

啊。






鑽過隱避而窄小的語言，我們朝光亮的地方爬去。過程中滿身大汗，痠麻傷痛。

然後我開始講出一些看似有哲理的話，雖然我說了什麼我自己早就忘了，或許痠麻些許，但只剩汗漬滿身。

但是舒爽。






國考結束的那天，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隔天有人要入伍，有人要開始工作，有人要搬家。雖然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但是沒有準備。或許說，國考第一，一切看的見和看不見的都先放一旁。然後四點考試鐘響之後，彷彿之前一切因為國考暫停的生活，都開始運轉了起來，飛速離開這裡，難以追趕。

六月初的畢業其實已經告別了一次。很多人都回到家裡去唸書了，但是大部分的人都留在高雄，每天在自修室／圖書館／補習班遇到。

但是那天回到住處，頓時覺得，真的結束了。七年的生活。我的高雄。

看老姊的網誌，她說她大學念的有種「入寶山而空手而歸」的感覺。頓時我也有這種感覺。大學這七年的生活。我應該要很豐富的。我應該要更認真一點的。我不應該這麼不務正業的。這樣，或許我可以在離開的時候，更驕傲一點，少一點心虛的，跟自己說，至少在專業上：「I got it.」



Well...... I did get it. In other ways.

Like, those cries and laughters.

And get rid of those pride and trash.

And not take anyone and anything for granted.






昨天國考放榜，突然有種該繼續上路的感覺。

或許不管我們帶的足不足，丟的夠不夠，總是需要再上路。

總是會害怕不夠吧。但是到現在還留在行李裡的，或許就真的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