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5 15:36:12甜甜圈

針灸不治外遇疑心病 (下)

又過了兩個星期的星期五下午,李大夫第五次來到家裡。在閒聊中,再次聊到Tiffany。
「Tiffany小姐家裡有好多書…」
「好多有關建築的書,巴洛克、洛可可…」
「剛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個建築師,後來才知道她是個總編輯…」

我不能說不意外。這樣的線索,不就是我努力打探後的答案嗎?一切好像早就在意料當中,只是當殘酷的事實血淋淋地攤在眼前時,我還是幾乎要癱瘓,心像被萬箭穿心般,瞬間巨烈疼痛。23根針刺在身上的刺痛已微不足道了。

我躺在床上,暈眩而悲哀。我無法恨丈夫,我必需依賴他而生,在經濟上如此,在精神上也是。
我該如何挽救我的婚姻?如果Tiffany是為了討好丈夫,有共同話題,而努力了解巴洛克建築,我這個身為妻子的我,又該為丈夫做些什麼?

在愛情的爭奪戰中,沒有人永遠站在優勢的位置。哪怕手上握有結婚證書,也不算是什麼優勢!我還能為我的婚姻做些什麼?會不會為時已晚?我在心中憔悴地吶喊著。

李大夫離開後,我走進丈夫的書房。坐在丈夫的書桌前,翻閱著一本本堆在書桌上的書本和雜誌。我想從丈夫最近看的書開始,重新走進丈夫的內心世界。一本Business管理雜誌被壓在書堆下,在我移開上頭厚重的原文書後,硬生生地擺在我眼前。

“台灣巴洛克建築大師,創造上海新租界風情…”斗大的標題,在封面挑戰我心痛的極限。翻開內頁,一篇長達5頁的專訪,有丈夫的對建築的觀點、留學義大利的過往、還有分佈在台灣、上海、北京的得意作品…這一切,身為妻子的我,應該是第一個分享榮耀的,可是我竟然在雜誌出刊半年後才看到,而且是用這樣被刻意隱瞞的方式看到的。丈夫和Tiffany不軌的關係已昭然若揭,我該如何向丈夫攤牌?

我的日子在不知如何跟丈夫攤牌的痛苦掙扎中渡過。是否該停止找答案?有時候沒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我有些猶豫,我害怕事實會毫不留情地對我痛擊。是否該提早結束我的針灸療程?

又是一個星期二的下午,我還沒決定停止針灸。李大夫準時來到家裡,我開了音響,CD Player裡放的是丈夫最喜歡的蕭邦降A大調圓舞曲。我躺在床上,靜靜聽著音樂,等著李大夫為我扎針。

「這音樂?好熟悉,好像在哪常聽到?」李大夫聽著蕭邦圓舞曲,爲想不起來在哪聽過而苦惱著。
我心裡卻有了答案。是在Tiffany家吧!肯定是。我悲哀的表情早已練就成一臉不動聲色的冷靜。我靜靜的,無力的躺在床上,聽著蕭邦圓舞曲,穿過耳際,刺進我已經沒有把握是否能再承受任何傷痛的心。

又過了一個星期的星期五的下午。李大夫準時按門鈴,一進家門,說我氣色不好,便抓起我的手腕,為我把脈。
「你脈相偏弱,最近睡不好嗎?」
我沒有否定,並且要求要李大夫多幫我扎幾根有關補氣和肌肉鬆弛的針。

李大夫手上的針,一根根穿刺過我的肉體,我不再恐懼不已。一個多月來,我已經習慣這樣的刺痛,像是自殘的刺痛,平均分佈在全身上下的刺痛。
這算是自殘的快感嗎?我不知道,甚至我還要求更多的刺痛。一個人傷痛到了極點,好像變成一種毒癮,癮要愈加愈重,才能解脫似的。

「補氣和肌肉鬆弛的療程要多久?」我問李大夫。
「這要看每個人的體質和時間安排,像那個Tiffany小姐,每週扎一次針,不到一個月已有明顯效果…」
「Tiffany小姐療程還沒結束呀?」我壓抑心中的敵意,僞裝善意打探著Tiffany的近況。
「是呀,就當做日常保養,幫助身體循環代謝…」
「Tiffany小姐的皮膚可真好,就是身上有塊明顯的胎記…」
「像隻蝴蝶的胎記,簡直就像畫上去的…」

李大夫滔滔不絕,我卻一陣暈眩,要不是躺在床上,恐怕我早已不支倒地。
丈夫身上也有塊像蝴蝶的胎記!當他們發現彼此身上有著相同的胎記時,會是怎樣的相見恨晚?或者不顧一切都要和對方結合?

我用僅剩的,微弱的意志力,在心中虛弱地告訴我「妳拿什麼去跟她爭呀!?」
他們是用赤裸的身體找到彼此必需結合的堅定理由。我呢?可能只是個提早出現的暫代品。

李大夫還在敘述著她眼中的Tiffany,而一再自殘的我,每多知道一件有關Tiffany的事,就好像在心裡多埋了一根針,隨時隨地發揮著強烈錐心的刺痛效果。
我已找到我想知道,卻又不願接受的殘酷答案。還要繼續扎針嗎?就算自殘成癮,恐怕我那埋滿針的心,已經沒有能讓多餘的針穿刺進來的容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