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25 15:19:28甜甜圈

針灸不治外遇疑心病 (上)

李大夫拔掉我身上的23根針,雙手在我的身上輕輕撫過。我腦中不由自主浮現丈夫的雙手撫過Tiffany的身體。這是我最不願想像的畫面,但是它還是不斷浮現,尤其在每週兩次的針灸結束後。

我沒有生病。我害怕打針,當然也害怕針灸。23根針一根一根插進肉體的刺痛,比不上懷疑丈夫和Tiffany曖昧關係如萬箭穿心的痛。從手臂外側、胸部下方、小腹中央到大腿外側、腳姆指上方…我緊閉雙眼,忍痛讓針一根根穿進我緊繃的肉體。尤其是腳姆指上方那個穴位,針感特別強,每次針穿過表皮直達皮下組織,那一刻的刺痛交雜著脹痛與酸痛,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何苦!我何苦自找這樣的苦肉計?!

在上海,光是我住的延安富麗花園,至少就有30幾戶台灣人,台商太太們平常串門子聊天,組幾個看似優雅的讀書會、瑜珈社團、高爾夫社團…,事實上多半時間都是在論人長短中渡過。我不太喜歡跟那些珠光寶氣的台商太太們打交道,但是,我的缺席很可能變成八卦誹聞的主角,逼得我不得不加入這樣的聚會。

外遇,是台商太太們八卦頻率最高的話題。好像誰不在,誰的丈夫就很有可能變成外遇的話題主角。我不知道這樣的聚會有什麼意義,幸災樂禍的成分大過於人在異鄉該有的互相扶持和鼓勵,最後搞得大家心神不寧,外遇受害狂想,變成台商太太們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的精神恐慌。

最近台商太太們,刮起一陣針灸減肥風。最早是從開連鎖餐廳的吳太太開始,不到2個月的時間,針灸減肥的神奇效果在他身上變成了活廣告,針灸的李大夫也就在我們這群台商太太間,變成無所不能的神醫。

剛開始,我對針灸實在敬而遠之。直到3個月前的一次台商聚餐。那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Geoff邀請了一些台商夫妻檔和在上海工作的台籍單身男女,爲剛到上海工作的kelven迎新。那是一家位於衡山路的日本料理,丈夫推開包廂門,正對著門口的是Tiffany大方的笑容,Tiffany禮貌性地對我點個頭,我和丈夫在Tiffany斜對角的位置坐了下來。

不久,Geoff站起來為我和丈夫介紹在場的每個人。
「這位是宣元遊戲軟體總經理Alex…」
「這位是超市連鎖大王陳總…」
「這位是地產大亨張總…」
「這位,我就不用介紹了,你們很熟…」Geoff介紹到Tiffany時,竟然用”你們很熟”這樣的字眼,我完全不認識Tiffany呀,言下之意和Tiffany很熟的無非就是身旁的丈夫。我用餘光看見丈夫慌張又顧做鎮定的表情,Tiffany則給了我一個從容又大方的微笑。
我突然意識到剛剛走進包廂時,Tiffany對丈夫的那個笑容並不單純,是充滿性感而曖昧的微笑。從那一刻起,我被不安徹底打敗,我的憂患意識像顆尖銳的巨石,隨時撞擊著我的胸口。

Tiffany是Business管理雜誌的總編輯。在場的每個總經理沒有一個不想跟他攀點關係,好讓自己上她的雜誌專訪打點知名度。Tiffany像個聯誼女王,周旋在那些事業有成的總經理間。看著Tiffany自信大方的談吐,我的不安伴隨著羨慕和忌妒在心中持續發酵著。

整個晚上,丈夫和Tiffany沒有任何交談,他們太刻意避開彼此,反而讓我更加起疑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我一直在丈夫身邊,用餘光觀察丈夫和Tiffany的目光交接。有幾次他們千真萬確是注視著彼此,似乎用眼神在對話,對談著我無法介入的曖昧私語。

這一切都是我的缺乏自信作祟嗎?在我被不安打敗的同時,我一直反覆想著這個問題。三年前,辭去台灣國中美術老師的工作,跟丈夫來到上海,我變成一個社交圈縮小,每天必須跟丈夫伸手要錢的拖油瓶。

丈夫是個建築師,擅長歐洲宮廷建築,尤其是文藝復興後期的巴洛克建築風格。因為曾在義大利留學6年,對於古羅馬式宏偉的圓頂和廊柱運用,特別專精。在台灣時,丈夫已有不少得獎的建築作品,包括外雙溪、天母不少政要進駐的豪宅和台中精明路的凡爾賽社區。丈夫總是說,空間是一種身心交融的意境,建築如果不能把某種意境營造出來,讓生活在其中的身心靈充分享受這種意境,就不能算是建築。丈夫就是這樣一個兼備左腦理智思考和右腦感性思緒的中年浪漫男子。

Tiffany看起來至少比我年輕8-10歲,我猜她最多30出頭,但是30出頭不像是Business管理雜誌總編輯該有的年紀,要不是能力過人,就是保養有方。遠遠的距離就會被她那知性的氣質,成熟的舉止給吸引,這樣的女人,正是丈夫欣賞的標準款。怎可能僅只於很熟,而不互相吸引,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整個晚上,我的腦袋從來沒有停止過這樣悲觀的猜忌。

晚餐在十點半左右結束,台灣的喝酒文化,橫跨台灣海峽,在上海發揮得淋漓盡致。多半人喝得爛醉,包括作東的Geoff和剛到上海的kelven。丈夫只喝了點小酒,我想他是刻意讓自己保持冷靜,以應付身邊的我和刻意保持距離的Tiffany。我不知道這樣的思考,會不會太過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總之那一夜,是我不得不承認人老珠黃這個事實的開始。

離開餐廳,坐在計程車上,我和丈夫都保持沉默,丈夫緊閉著雙眼,我猜他是假裝睡著,避免東窗事發的尷尬。我也不想變成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一有蛛絲馬跡就興師問罪。

回到家,洗完澡,我躺在床上,丈夫在書房看書,直到我動也不動地假裝睡著,丈夫才上床,機械性的給了我一個吻後轉身睡去。只是,那一轉身,讓我覺得丈夫已離我而去,去到我到不了的遙遠。一陣莫名的絞痛在心中揉濘著徹夜難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