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過世後，這棟兩層樓的平房只剩爺爺一人居住，我們則是一兩個禮拜回去陪爺爺。這次回去，一切都沒有改變，爺爺依然坐在客廳看電視，過著規律的生活，只是，一旁的桌子上已積了一大層灰，奶奶習慣坐的位子空在那邊。

“這是你奶奶最愛看的節目。”爺爺邊看著電視邊跟我說，我不知道他在說這句話時的情緒如何，因為他帶著笑容，但此時，我卻覺得他看起來蒼老許多，如同我在奶奶葬禮上看到他走進來時步履蹣姍樣子。晾衣服時，他教我如何把衣服用得平整時告訴我：這是從你奶奶那邊學到的。奶奶後來手舉不太起來的時候，都是爺爺在一旁幫她晾衣服，這似乎成為他們並肩合作的工作。我想起之前奶奶行動不便坐輪椅時，爺爺推著輪椅帶她去散步的景象。

晚上，我將奶奶的衣服從櫃子中整理出來，看著一件件衣服，如今也要跟著主人一同消失，心頓時揪緊，好像什麼東西都已保存不了似的。我翻到自己以前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奶奶幫我挑的，現在我全穿不下了，這才發現，原來過去的一切，也都隨著奶奶的離開而倒空，我的過去也將隨著這些衣服被埋入地底深處。我感到眼眶發熱，灼熱的液體無情地啃食著我無依的身軀。

我會將眼淚藏住，讓自己學會堅強。如同爺爺的思念，必須加上微笑掩蓋，否則就無法逼退悲傷。我們都在學著，漠視悲傷，或許有一天，就能得到真正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