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她】

＃〈起〉
清晨五點我來到山頂看海
還未滅去的一排路燈守候在
遠看來只是層薄薄藍暈的海邊！
雞鳴在濃厚的白霧山嵐間起起伏伏
連天空都還這樣蒼白的時候……

＃〈序〉
的確是羊的叫聲喚醒了正沉寐的我
好幾層齧齒綠狀所堆積而成的山坡上
來了隻落單的羊
那羊叫呀
咩‧咩‧咩‧咩
於是……
【季節＆她】的敘述就這樣展開了～

＃０１
她不願再多佇足
卻尋那曖晦的箭頭
爬行……獨妄走近滿氛氤的季節
牆壁、腳印、花蕾、裙襬纖維
匆匆倏倏顫抖而不停滯
凝她背影而季節念著她

＃０２
掩過白色浪花的銀琴顛簸的音符
連語言都遺棄她的眷戀
細細啃嚙獨白的是……
寂靜的荊棘閃耀著令眼無法覺醒的凜冽光芒
誰領悟了這季節的錯愕

＃０３
晨光的自負或霞陽的嬌柔都
渴求著被‧看‧見‧可‧憐
羊傳遞……
被瓦解了的季節
在玻璃上正映襯了她的臉
卻沒似那風中舞蹈的碎紙花
唏噓？

＃０４
看著過去，無邪才刻印季節
翻閱季節，思念才體會離別
因為離別，冷漠才孕育閃躲
迴避閃躲，
她踩在季節的肩上遠眺過去
剎那
過去也在密窺著她

＃０５
洗刷不去的秘密總
徘徊在放縱與退縮間的陰霾區塊
而任季節遮掩的傷口又可曾問候過
她多餘的溫柔
都是背影吧
只能唸誦背影的沉寥
而哪些仍伴隨著她？

＃０６
青春蹣跚地過後
destruction……
反正都不會缺席的衰頹
與那一張鬆垮的老臉
她聽見留聲機傳來的人聲
是皺紋
朝軟弱的這季節求救

＃０７
無可避免
她尋著季節所失落的點點點滴而追溯
看見了嗎？
看見了嗎？
隱匿且那近乎於頹廢的姿態正漫遊在
看不見的角落中
竊笑
笑……

＃０８
那一年
那輕易被人們遺忘的季節
還有那道穿不越的高牆
藍色原子筆在牆上抹下灘字
如燭光搖曳般的女孩在牆上潑了好一襲白漆
只為了洗刷去了她的名字

＃０９
風雨粗暴地扭曲了她該循的路線
她昏厥
又如茱麗葉般醒來卻
吻了那毒藥
她捨棄似曾相識的感受
好比季節枯萎

＃１０
來自國境邊陲的羊與
迷失在八月的陽光之下有那麼股散漫氣息的她
帶了些不容發現的懸浮所以牽連著
不容錯過的不確定
關於穿鑿季節的可能性

＃１１
廣場前的大鐘
誘拐了她的青春
也矇騙了她的純真
大概
隨著一頁又一頁的倒數
５、４、３、２、１……
怎還可能想起季節還在母胎時候的姿態

＃１２
關於從前
她緊握沉默來描繪懦怯的暗影
調和於季節嘆息的改變
如窗台風鈴所歌詠的明亮
不過是南風來過的痕跡罷了
於是
……緩緩蛻變……

＃１３
秋披上偽裝
她玩弄歲月那罕見的真摯
水泥地一角還見著
走錯季節的蟬所忘記帶走的一片翅
再也沒什麼能飛了呀這
連淚水也緩步的省略
乾涸

＃１４
白的藍的綠的……全擠在這條旋律中
纏起柔順的鈴鐺
怎麼不堵塞？
她都怕個疏忽捏斷了那連綿不絕的繽紛
陪同過去季節的玩笑話
多半是愛情

＃１５
季節翻尋鑰匙
連羊也想啃咬它的下落
我‧要‧回‧去‧了！
偷了那鑰匙後
終於她對門後的那個東西大聲咆哮著
帶些顫抖卻又必須的勇敢

＃１６〈問篇〉
我無法明白妳是否明白她
我無法了解妳是否了解她
而誰會記得不懂愛的她
我想
挾起鵝毛筆…寫…
羊也…叫…
然而妳呢？

＃１７
在那變幻莫測的天空中剪下了一層
薄薄的海
捎了封信拋出這消息
妳可有留意到這片海竟是多麼薄呀
不同妳過去的固執般
只想斷了那段無情歲月

＃１８
回憶那沒有休止符作結尾的夜？
帶些灰暗又有即將逝去些什麼的躁動
妳卻愜意隨性地擲棄了屬於妳的
最後一簇瑰麗
然後只剩妳背影裡頭扮狂歡著的孤獨

＃１９
來自懊悔的熾熱種下了妳
永‧生‧難‧忘‧的‧灼‧痛
惟有
孤獨的羊
與總是像旋轉木馬般的季節
才是妳所羨慕的妥協

＃２０
走過冗長路途仍無法被解讀的謎語
她盼望劊子手到來
而妳腳步沉重
沾染血腥
沿途循著季節鮮血所遺留的味
妳關心那味……
仍被季節閃躲著

＃２１
那張老臉擁抱過太多次的代價
是歲月為了海闊天空的付出
燙平了表面摺痕無數的實話
終於看清楚了這場善於假裝的災難
等待老臉詢問自己是誰？

＃２２
該是時候了！
妳可曾聽過白色巨浪背後的傳說？
除非飛越過了它銬牢人心的恐怖
但妳
僵著的身子躇在妳認為是世界盡頭的那兒
恭候顏‧色‧凋‧零

＃２３
依舊不會改變它的面貌的這都市
連一絲絲發霉的跡象
也不‧曾‧來‧過
但這其實是扣除了妳眼一瞥的機會
想念著妳熟悉的聲音與
總是不告而別的陽光

＃２４
香氣與她的孤寂正在街角廝殺
她只在一旁獨享沉默
偶爾能在妳的嘴角看見一撇笑
凝了好大片的濃郁
如遠遠地望見蔭下那塊紅莓園
寄託她的慾

＃２５
與她擦身而過的妳是否
在這個季節為了湧不出口的難過
而令啜泣陪伴妳好多個夜晚
這不是妳的錯
只是因為妳
踏上了她走過的來時路
而重複不已

＃２６
她說妳哭紅了眼的模樣
漸漸……
生活是模糊的遊戲
愛恨情慾是泥濘般的羅盤
指向
草原上那隻落單的羊怎麼不心酸？
還擁有孤傲的一身雪白

＃２７
貼近落單而不明瞭失蹤
羊的叫聲令迷失方向感的她開始感動
那種感動由柔軟的組織開始
幻想……
閉上眼的黑暗中有著一粒粒白色氣泡正
浮動

＃２８
滿足詛咒的叫聲或是盪起無法剷除的瘡疤
她是受害者，聽由季節使喚
妳是被害者，任由日夜作賤
全是無知又迷惘的食物鏈
懦弱自悲的每一天

＃２９
沙灘都噬了那層薄薄的海好大一口
攪濁了灰色世界的步調
夏天的項鍊被那隻落單的羊
給蠻橫地扯下
是誰縱容了牠？
是誰解開了牠的驕傲？

＃３０
而妳的內心是怎樣的季節？
她看見的畫面
咀嚼崩離後灑滿一地的碎渣
既緩慢仍在跳動的呼吸
告訴我吧！
糟蹋淚水在那災難紛飛的孤獨
以及恐懼

＃３１
琉璃瓦的想像……然後
駛離廣場的公車帶走青春不再的頹悲
帶來了團團黑霧籠罩在她的美麗之上
行成了座渦漩狀空城
然後……琉璃瓦的想像

＃３２
不願寫下飛去的理由
提著回憶織造的行李
扭開自私鎔鑄的門把
鉛華洗淨的她在混亂的年代遇見
落難狼狽的妳
而飢餓的落單白羊在陰暗中叫呀叫！

＃３３
傷痕累累的翅還能恣意遨遊於自由國度嗎？
破杯子盛著能令雙手黏附鬱悶的液體
都完全明白的她竟任由酷寒凍傷了她的翅
還喝下了破杯子溢出的液體
於是想起……

＃３４
性器晃頸激灑如沼氣般的膿
注入棋盤狀的街道
等待想對它寒喧的人們
路過的妳是次荒唐的意外……
似山頭迷路的落單羊兒
圍繞著無法被放逐的？

＃３５
全淪為季節的人質
再如何哀聲泣語
妳的求饒也是枉然
躲不過該有的折磨與諷刺
冷眼旁觀的她
遍體鱗傷的妳
與怒斥一聲「賤人」的季節

＃３６
噩耗遠離家園後的夏天
怎看見了些遺骸飄呀飄地
在妳與她都沒能閃躲的那天空
終於出現了的羊
牠說想嗅出答案
還要扮演有如俘虜般角色的季節

＃３７
可燃燒無法殆盡？
還是有些許也不十足憔悴的微光彌留在
還沒被季節完全侵蝕的
而心急迫切的她不得不按耐多點兒的
畢竟她只想看見火光的垂喪

＃３８
事實
aLl hEr wAnt tO dO iS……
解剖季節從初始鋪陳的循環
然後演一齣所有表情皆靜默卻炫耀
好能流逝在妒忌的無限巨大

＃３９
直到找到雜亂無章的那一章
直到找到季節消跡前的足跡
儘管如孤鴻的她失去那巢溫暖
世界的盡頭
也該近了是吧！
直到找到她想像的季節為止

＃４０
很少人知道
那是棟無法告別綿雨關愛及
不抗拒地等候古老侵蝕的房子
擁有種被夏天需要的秘密
惟有如落單的羊兒能
在拋捨痴慎六慾後才看得清

＃４１〈四季‧一〉
不尋常的真實……
失去過去的沒有記憶的她
在離別飄冉於月台鳴笛前
終究栽進了四季包圍的淚池
還蓄意漂白了醜陋的間斷
好摘取那裹緊的真實

＃４２〈四季‧二〉
該塌毀的也幾乎搖搖欲墜於那崖壁邊緣
這是人煙渺茫冬風的苦樂難辨
她的離去是妳的心痛
心痛妳依舊
期待在銀雪紛飛的風中
逮住與她的重逢

＃４３〈四季‧三〉
酣酩的身影嚷嚷著
春雨灑在花香爭豔的時令
看著她酒窩泛起美麗的漣漪
妳哼著曲兒
哼出她容顏上瀉滿的溫柔調子
早已釀成了來時路途的熟悉

＃４４〈四季‧四〉
雕琢出藍彩菱影的熾陽懸在這人間的身旁
夏日的荒謬是淋漓軀體的擺弄
妳羨慕著她瞳孔中穿透浪潮的湛藍
只能想如她般
在藍彩菱影內不容渲染

＃４５〈四季‧尾〉
楓葉的哽咽或蟬的唏噓
堆砌了層層淡黃而隆起這座桂月
妳怎能為她獻上寂寥？
而她的寂寥恰摧毀了造訪這妳無法離去的喧囂
的……
綿薄秋瑟

＃４６
直到那被雲綁架了的月圓夜
儘管星宿仍稱職地扮演綴飾黑夜的朦朧
然也許圈禁了意義
如同等候世界的末日
總該有些什麼是
不殘存著任何意義

＃４７
眼前一片怵目赭紅荒涼
尚耗不盡一根菸的歲月
那日落早已不復於這海平面思索世界的無聊
拂來陣海風
襯重了羊的畏懼
因而聽見怒吼‧吼‧吼﹏

＃４８
星夜呢喃鳥瞰假寐人煙
是誰走過礫石小徑
揚起割破這寂寞夜晚的凝滯的腳步聲
還不滿足地呼喊下個季節的到來
是她吧！
也許當她守著羊的時候

＃４９
喘不氣來的好長好長
季節依舊沒個段落
妳都聽見了也都看見了
卻不肯掙扎
不肯掙扎脫離那片流沙
兀自
緩緩沉入……

＃〈末〉
拚命的羊兒呀還是落單的
在夢境過後大地清醒之際
海都跑哪裡去了？
我數了好幾百盞的路燈也都一一
滅﹏去


Maverick　2007/09/08　2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