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妳有吃過蛇嗎？」

「有啊，我也吃過兔子。」我邊擦黑板邊回答。

「老師，妳好殘忍哦，兔子很可愛耶！」女孩們紛紛皺起眉頭提高音調抗議。

「老師家開過兔子養殖場啊，結果兔子得傳染病集體暴斃，我們只好煮來吃。」

「這就是『血腥瑪麗』（我的英文名字）的由來！」和我一樣是阿兩超級粉絲的男生吐槽說。

我沒有小舅舅的照片，不過他年輕時有張像極余天的明星臉，

所以用余天的舊照充數。

說到我小時候會有機會吃下一大鍋兔肉，完全拜家族裡的黑羊──小舅所賜。

英文的 black sheep of the family 指的是家族裡最失敗的人物，

比起當小學老師的母親，和當高中老師的大舅，

只有高職畢業，對人生毫無規劃的小舅就成了家族裡的黑羊，

經常向外婆、母親和大舅借貸創業，但屢創屢敗。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小學二年級這個兔子養殖場，

當時我們一大夥人在田裡穿梭，拔一種兔子很愛吃的草（現在回想起來，極有可能是野生茼萵），

扛回來滿滿幾大簍，

滿頭大汗地看兔子們鼓動著小鼻子，迅速將鮮嫩的綠葉納入胃袋，

既滿足又開心。

兔子繁殖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幾個月，外婆的後院就全被兔籠占滿了。

我其實不記得養兔子是要賣皮還是肉什麼的，

總之在第一筆生意成交之前，兔群就得了傳染病，全死光了！

外婆說，反正我們也沒吃過兔肉，就煮一些來吃好了。

我記得兔肉外觀像很厚的雞胸肉，

而外婆因為沒有煮兔肉的經驗，所以把紅燒兔肉煮得很老，

不過卻是一次非常難忘的經驗。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小舅找老媽出資開百貨店，

百貨店的倉庫裡架起上下舖，兩層的鐵架大床，掛上蚊帳，防蚊蟲也保有隱私，我們全家就住在裡面。

雖然常和阿灰打照面，

但球鞋穿破了，隨時可以自己抽一雙新鞋替補；

每天變換不同的小夾子小髮飾，滿足我愛美的想望，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而隨著百貨店店員小姐時時更替，小舅媽也越來越不開心了，

因為小舅整天掛著一張余天笑嘻嘻的明星臉，加上逗趣如秀場般的談吐，

不要說未婚的女店員為他傾倒，

連我們小朋友也覺得他比終日面無表情，皺紋免上身的大舅有趣多了！

家裡開百貨店那段時間，

我們小朋友放學回家，由於老媽還沒下班，所以都是小舅和店員小姐在照顧我們，

在學校生病，或臨時下起大雨，趕來接送的也都是小舅，

媽媽常抱怨小舅不曉得虧掉家裡多少錢，

但如果以照顧家裡小一輩而言，他是功勞最多的啊！

百貨店開了四年，聽說一直處在虧損狀態，

小舅媽生病去世後，百貨店收起來，

小舅娶了最後一任店員小姐。

之後因為沒有住在一起，所以我得到小舅的消息都是透過母親，

只知道他做過水果攤──結果因為莫名的原因，水果全部爛掉了！

我是到那時候才知道，原來賣水果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你必須有可靠（好吃）的貨源，

而且必須掌握各種水果在不同的氣候下存放的期限，

在它們失去賣相前銷售完畢才不至於虧本。

小舅後來在另一位親戚的鐵工廠謀得一職，

而且因為小舅媽二號比較能幹，懂得幫小舅存錢，所以現在生活狀況是很穩定了。

小舅因為從小就一直被奚落，

「你看你就是學歷不好，才會工作不穩定，累積不了老本……」

因此他對表弟的要求，就是完成學業並且謀得公職，

表弟全做到啦！

但感情路是無法控制的，

所以他才三十多歲就結了三次婚，

我猜，生長在一個一點也不無聊的家庭，想成為阿宅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