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光學】巴士停靠站

作者／林麗萍

最近他的事業如日中天，牛肉麵連鎖店全省已超過十五家，每個月的營業額達上百萬，他的schedule排得滿檔，全台得來回奔馳巡視，或許緣鑑於此，健康卻面臨危機，體檢報告出爐，他整張臉似乎揪成了一團，除了GPT GOT一直居高不下，膽固醇指數突破正常數值，還多了一項高血壓，之前雖然有出現輕微的臨床症狀，只要短暫時間即可恢復，現在則不然，每次發作彷彿隨時都有可能中風，要不就是折騰整晚無法入睡，趕緊吞下一顆藥才鎮壓得住，遇到身體出狀況，誰不貪生怕死，況且他已經五十五歲了。

他連應酬都不參加了，開始全天候吃素食，他老婆小孩在美國，照顧他的責任便理所當然落在我身上，我以特助的身份處理他私人的事務，明眼人早就清楚我從地下夫人浮出檯面，算是他眾多的紅粉知己裡較幸運的一位，也顯見我的手腕厲害於其他，無一不對我敬而遠之。

其實我什麼也沒做，沒想自他哪兒得到任何的好處，沒有爭風吃醋勾心鬥角，也不是最愛他的女人，局外人根本不知道我軟弱的個性是為人處事最大的敗筆。不管是小時候和姐妹爭奪玩具糖果或是長大後求學謀職，我通常都是那個被整得很慘的人，我已經習以為常，在和他認識以前，每一任的男朋友都因劈腿棄我而去，他一樣花名在外，唯一僥倖的是，他選擇在健康亮紅燈時讓我脫穎而出。

我只能往好的地方想，如果從另一方面來思考的話，我可能會傷心到買醉，酒量奇差的我，一杯啤酒便臉紅心跳加速。比方說：如果他的女人算是衣櫥裡的一件襯衫，那我大概是最不起眼的那件，只有在不出席重要場合的時候才會想到拿出來穿穿。

認真吃起降血壓藥之後，影響最大的首推性能力，那關乎男人的尊嚴，厚著臉皮也要矢口否認，事實終歸是殘酷的，連硬起來都成問題，勉強挺進不消幾分鐘鎩羽而歸，他很氣餒：

「妳跟著我這個又老又病的男人在一起，是得不到幸福的了。」垂頭喪氣的模樣不像叱吒風雲的牛肉麵之神。
當他試著以愛撫的方式讓我達到高潮，我溫柔卻堅定地阻止了他。
「沒關係，健康比較重要嘛，等你控制住病情也不晚，我會等你恢復雄風那天。」我偎進他懷裡，腦海一個念頭成型，我決定說給他聽。

「這樣也好呢，我不用在意你會去找別的女人。」
「妳好傻！」他失笑。「我不行了，對妳實在沒好處，我還能玩其他的女人，妳應該要慶幸的，那表示妳的未來才有幸福可言。」

他並不知道我說那句話的動機是為保持他的男人面子，我隱藏了真正萌發的想法，我要趁這次機會離開他，我已經想過千百遍，總是在他柔情的哄誘下打消，還有他的床上技術很強勢，女人很能夠在他有力的控制下獲得最高點的滿足，而且那種飽足感是撞擊到身體最深處會發出很大一聲打嗝的，不是微風吹拂水面泛起陣陣漣漪的狀態，搞得女人癮頭變大，非要他本尊不成。

我知道的女性朋友，佔大多數特別懷念和她在床上超麻吉的男人，可以彌補平時的吵吵鬧鬧。想當然耳，我懦弱的個性在此時發揮了作用，我並非捨不得棄他而去，我不貪慾但怕死，害怕他挾怨報復，我相信沒什麼事他做不來的，我清楚他很多隱私，他不會平白無故饒了我。

我將他比喻為一輛豪華總統級座椅的巴士，即使已經面臨中古仍未失色，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不辭疲，每停靠一站就有一個至數個不等的女人上車，同時亦有女人下車，新舊交替嘛！每位女人停留的時間不定，一直坐在車上未見其下來的當屬他老婆了，其餘的只是巴士停靠站等待著搔首弄姿的一員罷，包括我，我可能比別人晚一點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