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人的想像

2007. 6. 13 葡萄牙

我們喜歡到歐洲巡演，理由之一是旅館提供早餐。不必一早起來忙著弄吃的，大家互道早安，安穩就座，可以慢慢吃，慢慢談話；行政人員藉這個機會跟團員溝通事項，然後才出發工作。

早餐桌上，我報告了昨天追問猶大樹名的故事：小店老闆竟然丟下生意，幫我們去問路人。

葡萄牙的好人好事，像泡泡一樣冒了出來。

行政人員的「交通車」司機迷了路，到收費站問路。 那位 先生竟然讓一長列汽車等候，連說帶比，又畫出一張地圖指點方向。

去買水果，老闆娘竟然覺得舞者挑的桃子不好，換了一個她自己滿意的，才賣。

舞者在露天咖啡座，看到一位 路過的 太太毛衣掉到地上，一下子有四個人對她大叫。

去一家Caf晹問路，年輕的太太竟然丟下滿屋顧客，帶著我們走到路口，指點方向。要是在紐約，門都沒有！

葡萄牙人真好，大家喟嘆了。

也有壞人！我們的音樂指導，梁春美說。

她在里斯本鬧街看到三個男人巧妙地圍住一名觀光客，把手伸進人家的口袋，旁邊還有一個人把風。

那妳有沒有叫？大家都想知道。

我不敢，春美女士說，他們高頭大馬。而且，她補充，扒手都穿著體面的西裝。

穿西裝，好聰明！

我有些朋友到了印度，甚至峇里島，就渾身不自在。我說，他們不是壞人，不能因為皮膚較黑，較窮，衣著較差，就覺得人家在打你主意。我大叫：你不能以為沒穿西裝的都是壞人。

我們常用刻板的印象來評斷人。我有時也不例外。

我告訴舞者，有一年去了伊斯坦堡，竟然對土耳其人的友善大為吃驚。「阿拉說，來到你門口的人，就是你的客人，你的朋友。」一位老先生對我解釋。

然後，我被自己的「吃驚」震住了。

我自以為是個開放的人，自以為在白人和穆斯林的衝突中，我是站在穆斯林這邊的。

那麼，我為什麼對穆斯林的善良感到吃驚？CNN看多了？

我覺得萬分羞愧。

早餐談話裡的許多「竟然」，說明了我們的意外。意外來自缺乏瞭解。

我不曉得葡萄牙人對台灣人有何等的想像。但，我敢肯定，如果葡萄牙人到了台北，一定有不少人努力教他說中文，然後大夥驚喜地歡叫：他會說「你好」耶！很少人會想去學葡文的「你好」怎麼說。

我們對外人沒有好奇，沒有傾聽，沒有學習，甚至沒有想像。

這是早餐閒談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