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交流道》讀文學、學畫畫　醫師更會診斷

在廿四日健康版讀到醫師親自分享病歷書寫的經驗，讓我想到醫學生在修業期間，應可修習一、二門文學課程，從閱讀中培養自己的語言敏感度，不管是自己書寫或理解患者的病痛敘述，會有助益。

我們 都知道 醫師診病的初步依據是語言溝通，每個人都有疼痛經驗，可是疼痛的語言表達卻難以精準傳達。「痛」、「不舒服」都是抽象觀念，醫師有時會誤解，甚或對患者身體不舒服的敘述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情形並非沒有。而書寫病歷，其中文的準確性已經有改進的空間；若以英文行之，恐怕辭意之間，套一句讀者反應理論的用語，可以讓讀者在其中找到需要填補的「空白」（blank）。

國內文學與醫學的跨學科研究尚未受到普遍重視，美國主要大學醫學院早已開設文學、戲劇或藝術課程提供醫學生修習，藉以提升他們日後的診病技巧。

例如紐約哥倫比亞大學讓實習的醫學生閱讀托爾斯泰的「伊凡‧伊里奇之死」（"The Death of Ivan Ilych"），做為他們了解病痛折磨的入門書，培養醫學生診病和傾聽患者口述的職能；加州大學爾灣分校讓修解剖學學生在進行大體解剖前，想像大體老師生前身分，並書寫下來；耶魯大學讓醫學生研修繪畫課，增進他們觀察患者病情的能力。

紐約哥大醫學院設有醫學教育中唯一的「敘述醫學課程」（the Narrative Medicine Program），課程主任麗塔‧夏隆（Rita Charon）畢業於哈佛大學醫學院，從事內科醫師廿年，當住院醫師時，有感於病患有權力要求醫師能專注並專業地傾聽他們複雜的「疾病故事」，無論是文字、手勢、沉默、追述、意象或實物，醫師都必須了解病患故事中的含意。於是 夏隆 教授在哥大繼續念了英 文碩 博士學位，開創「敘述醫學」的學術領域。

的確，人類的痛苦、折磨、焦慮、苦惱很難用文字表達出來，病患的敘述 和 醫師的傾聽都是彼此極其重要的責任， 「敘述醫學」顯然可以幫助醫學生處理這方面問題。

「敘述醫學」的另一功能是，藉由醫學生或實 習 醫師的反身書寫（reflective writing），例如重述病患的敘述，日後再次向病患印證，不僅可更加了解病情，同時亦可促進醫病關係。

醫學生或實 習 醫師也可以寫下他們治療病患時的酸甜苦辣：成功時的喜悅、束手無策時的苦惱、病患病情加重時的失落感，以及孤獨憤怒哀傷恐懼等情緒，當和同儕分享時，大家必心有戚戚焉，除了更了解自己外，也會覺得在醫學的寂寞旅途上，仍有同事相伴。

當親人、朋友、同事，甚或自己病痛住院，和醫護人員有機會更進一步接觸時，實能體會醫護人員的壓力、焦慮、怯懦、擔心犯錯。如果醫護人員在校時，曾修習文學與醫學的課，藉由文學描寫的生老病死情節，與同學老師討論，並時常書寫自己對作品的感想，甚至正式執業以後，繼續書寫他們對工作的回應或與病患的溝通，則對診病技巧、病歷書寫或許有所助益。

【2007/08/25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