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

一天晚上，我和我姊被留下來看家。吃完晚餐後，我們兩個人坐在客廳裡安靜地看著電視。

在播廣告的時候，「等我死了以後，」姊姊突然開口說話，「幫我把骨灰灑在太空吧。」

「太空？」正在喝水的我差點嗆到，「那可貴的咧！」我忍不住朝我那異想天開的姊姊潑一桶冷水。在這不景氣的時代，像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能買到一格小小的靈骨塔「安身立命」就該偷笑了。

「我會存錢啊，」姊姊立即用她軟軟的聲音不服地抗議著，「即使存不到活著去太空旅行的錢，努力一點，應該可以存夠讓骨灰上太空的錢吧。」她認真地說。

「唔……。」我知道姊姊現在這個表情所代表的意義。那是一種「我說到做到」的堅硬神情。她以前就是這種個性，對自己堅持的目標會不顧一切地把它完成。難怪她的成績單一向比我的好看太多了。

因為電視節目又開始了，我們閉上了嘴巴，繼續專注地盯著螢幕看。

我偷偷看了一下窩在沙發裡用手環著膝蓋的姊姊。忽然想起她國小時寫過的一篇作文，內容是她的夢想是當一個太空人，親眼去拜訪那宇宙的浩瀚。那時的我大概還在念幼稚園吧？記得我姊把她的作文念給我聽以後，我超崇拜她的。應該還興起了「我也要和我姊一起去太空」的念頭。

不過後來等我再大了一點以後，我才知道我姊的夢想根本不會實現：她的心臟有病。雖然醫生說這只是輕微的先天性疾病，也可以過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但是，當太空人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即使她的書桌前貼滿著有關外太空的剪報，即使她研讀再多相關宇宙的知識，不會實現的東西就是不會實現。我想她應該是最清楚這件事的人吧。儘管如此，我姊還是如此迷戀著她的太空夢。

好吧，姊姊。我在心底偷偷許諾：我也會陪妳一起存這筆錢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外太空吧！

自由時報-9705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