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菜市場裡買若干
◎石薺薴

小時候的我，在班上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寶寶，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功課事項，我都一字不差抄在家庭聯絡簿上，晚上睡覺前，也會仔細檢查書包，看是否漏帶了東西。

有天放學前，老師在黑板上列出隔天自然課要用的蔬菜：「胡蘿蔔、菠菜、芹菜、蕃薯葉…若干」，我趕緊拿起鉛筆，一項項抄下來。「小朋友，這是明天上課要用的東西，每一樣要記得帶喔！」聽到老師的再三叮嚀，我心想著回家後，馬上請媽媽帶我一起去菜市場採買。

黃昏市場只剩幾戶菜販尚未收攤，媽媽一手牽著我，一手拿著我抄下的清單，一項一項地採買，我心滿意足地拎著各式蔬菜，十分好奇明天課堂會教什麼好玩的內容。

晚上睡覺前，我仔細再對了一次項目，卻猛然發現，我們忘了買最後一項「若干」。我哭喪著臉跑出房間，不管媽媽正在看電視，直嚷說：「老師說還要帶『若干』，不管啦，現在出去買！」媽媽一臉疑惑地回答：「什麼『若干』？這種菜我沒聽過也沒吃過。」我開始鬧脾氣：「但是老師說一定每樣東西都要帶，一定要買到啦。」

媽媽拗不過我，只得又出門一趟，但市場裡已經空空蕩蕩，所有攤販早就打烊。「少帶一項沒有關係，跟同學借一下共用就好啦！」媽媽無可奈何地安慰我，但我還是噘起小嘴鬧情緒。

忽然間，我看到市頭盡頭還有一攤菜販正準備收工，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趕緊跑去問道：「阿姨，請問您有沒有賣『若干』？」

「小妹妹，妳是要買蒟蒻還是菜乾？」菜販阿姨耐心微笑地問。

「我是要買『若干』。」

跟著跑來的媽媽看見菜販一臉狐疑，轉頭反問我：「老師是說『若干』嗎？妳會不會抄錯啦？」

「我怎麼會抄錯？老師明明就寫『若干』啊！」我委屈地哭了出來，直想著明天上課要挨老師唸了。

隔天說也神奇，課堂上並沒有用到「若干」。而許多年後，當我國語程度進步一些，也才恍然大悟，原來「若干」是「些許、幾許」的意思。難怪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我和媽媽遍處買不到「若干」。然而我更好奇卻始終沒問的是，陪我一起鬧笑話的媽媽，現在是否知道「若干」的詞義了？

自由時報-97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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