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該上車的請上車
◎黃柏瑋

「嗚──」一聲長鳴。

列車緩緩甦醒，宣洩而出的廢氣髒了整片天空。

過時的引擎拉動了老舊的車身，金屬的磨擦發出了震耳的吼叫聲，接著，沉睡已久的鐵塊就要成了隻蓄勢待發的豹子。

「列車即將開動，請所有乘客儘快就座。」電子合成的女聲溫柔地在月台中響起，嚴肅而殘酷地下達了不可違逆的命令句。

於是，月台上依依不捨的人們，含著淚、紅了眼眶，卻有太多太多的話開不了口、太多太多的話不知該怎麼說。

於是，他們只能深情地望著前來送行的人們，哭著、笑著。

淚往肚子裡地哭著、偽裝出來地笑著。

「該走了……。」他想，該狠下心來說再見了吧！

然而他還是不自覺地望向月台，即使月台上早已是空蕩蕩的一片，即使月台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前來送他一程的人。

因為他向來是獨來獨往的一個人，因為他向來不需要其他人的陪伴。

因為，對於感情他向來倔強得很過份。

因為他受過傷，心傷。

而他不想再次受傷，所以他就像隻刺蝟、或像朵玫瑰般舉起刺，武裝了自己的心。

然而，即使是像這樣的他也是會累的、也是會疲憊的，像這樣的他也渴望能有人來為他送別。

他看向窗外，窗外是一片陰霾的黑，一片令人窒息的黑。

窗外，枯樹、昏鴉、殘月無光。

唯有數不盡的淒涼。

這就是他們要前往的終點站嗎？

政府免費提供給他的RE532他住來會習慣嗎？

他又想，七天之後返家的那一趟他該去哪？

他還有家嗎？

有人會想念他嗎？

不知不覺，列車，緩緩駛過奈何橋。

自由時報-9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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