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母女共浴談心事
 
【聯合報╱海戀】 2008.07.07 03:04 am
 
 
媽媽是個傳統又保守的五十四歲女性，以前大家為了看電視八點檔，家人都喜歡擠在晚上七點半洗澡。幸好大夥的洗澡速度都很快，不曾耽誤到電視播放的時間，但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我常常在媽媽進入浴室時，用力拍門的大喊：「媽，可不可以讓我跟妳一起洗呀？兩個人一起洗比較快。」

年過半百的媽媽，立刻發出驚嚇的聲音：「什麼？跟妳一起洗？要不要臉呀！妳敢脫光光給我看，我才不敢呢。」說完，媽媽還刻意把門鎖上，讓我不得其門而入。

老早就知道媽媽一定會拒絕我，但我仍不厭其煩的去敲她的門，卻屢試屢敗。因受挫折，我終於放棄了。沒想到某天晚上，媽媽竟然小聲的問我：「要一起洗嗎？」哇，真是天大的意外，我馬上隨便抓了換洗衣褲，就衝進浴室裡，迅速脫下身上的衣褲。

我脫精光後，毫不猶豫的開始沖洗身體，但媽媽還在慢慢脫衣服，表情非常不自在的說：「不要一直盯著我看，臉轉過去，不許偷看喔。」

等媽媽脫下最後的內衣褲時，又見她緊張的一隻手環抱胸部，另一隻手遮掩下方。看不下去的我忍不住說：「妳怕什麼，我也是個二十五歲的『女人』，而且又是妳的女兒，我胸部比妳小也都給妳看光了，害羞什麼，妳這樣畏畏縮縮的，要洗到天亮喔？」

媽媽在我的「開導」下，終於慢慢適應了，也開始體驗到母女共浴的快樂。我們互相刷洗對方的背，檢查兩人的背上有幾顆痣，媽媽甚至大方的和我談論她那拿不下來的游泳圈和妊娠紋，還邊拍打邊對我說：「妳看，這都是妳害的，生妳之前，妳媽是多苗條，生了妳就變成這樣，妳以後要是對我不孝，我就把妳捏死。」

在狹小的浴室裡，我和媽媽常常談天說地，笑聲不斷。當她有心事時，也會在洗澡時向我傾訴，每次聽到媽媽受委屈時，我的淚水也只能跟蓮蓬頭的水珠一起滑落，還必須忍住的幫她刷背，再偷偷拭淚。因為我知道，自己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是媽媽心情的垃圾桶，除了接收媽媽的心情，她的身體哪裡有痠痛，也會說出來，一時之間，浴室像是禱告室，我接收了媽媽的全部。

我很高興當初說出媽媽和我共浴的意願，剛開始只是為了節省時間，現在不但能增進母女的感情，也是幫媽媽分擔心情的好方法。媽媽進浴室時，門已不再上鎖，就好像打開心鎖一樣的和女兒分享。所以我深信，女兒是上天給媽媽最美好的禮物，也是最後的支柱。我發現永遠看似堅強的媽媽，原來也有顆脆弱、需要被安撫的心。

【2008/07/07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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