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藏住了痛◎妍音
【藝文賞析】藏住了痛◎妍音
刊載日期:2008-08-14
年關將近,在彼岸工作的人,很多急切切在安排回來過年的事宜。
她想起年初方才收假回復正常作業時,新聞報導就出現一則教她久久不能平復心情的新聞。
那新聞的大致內容是,台商返國在與妻子敦倫時太過激烈,使得太太私處受傷緊急送醫縫了十針,並輸了500cc的血,這才撿回一命。
這麼熱情的丈夫,很痛吧!她想著那太太的身體,下意識垂眼凝望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下方。
看著那節新聞報導時,她丈夫沒說話,一貫的眼睛注視著電視螢幕。他在想什麼?人家那先生是大半年在大陸,很久沒和太太親熱了,蓄積了太多能量。丈夫到底在看什麼?他看了會怎麼想?會不會想到他屯積的能量比那先生還多?
新聞報導還說那先生是為了證明自己在大陸沒偷吃,沒包二奶,所以才有那麼多能量,才能那麼勇猛。那丈夫的能量呢?她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至於丈夫勇不勇猛?她也沒見識過。
她以眼尾餘光瞟了丈夫一眼,他的表情仍舊木然,沒有特別的反應,連回個頭給她赧然一笑也沒。她想丈夫也沒去大陸,每日上下班作息正常,是因為這樣,反而兩人之間少了一種刺激嗎?
那麼,是不是要有時空距離,生活才會刺激?
她不懂,是她不具吸引力,還是丈夫對她本就不感興趣?
從結婚以後,她和丈夫親密的次數便就寥寥可數。
新婚時,同事鬧著她問,她丈夫是不是一夜多次郎。她抿著嘴笑而不語,心裡面卻是說不出,丈夫根本是幾夜一次郎。那時她才二十多歲,丈夫也不過三十初頭,卻是空有火爐,沒有熱炭。
偶爾,同事們促狹的聊著閨房樂事,便又關切年輕的她,玩笑問她,她丈夫夜裡是否衝撞如鬥牛,讓她疲於應付?她依然揚著唇角微笑不語,心裡暗沉了丈夫單調規律的抽送。她在如花含帶香味、花紅葉青少婦時,偏是引動不了滿面春風,只能依著牆頭,羨慕牆外花開並蒂。
新嫁娘的光采在褪下白紗禮服後,在日復一日的生活瑣事中快速淡了下來,她臉上慢慢凝結寒露。
再過兩年,丈夫行禮如儀的進行和她之間的床笫之事,一如她從青春期之後要來的經期,按月報到。
她的痛苦無人能知,唯是愁雲堆眉,那一雙失色的眉緊緊壓住,將一雙大眼睛壓得沒了光彩。任何人看到她的模樣,咸認為是她身體不好,承受不住丈夫的熱情,於是建議她吃這吃那,「這樣妳才有本錢和妳先生夜夜春宵。」
她是煮了很多養精補氣的食物,可她丈夫對這類食物也不熱衷,反而是她吃得多。她累積了更多情慾,總在體內每一處放肆鑽動,實境裡卻是無處可消散。
同事們又藉閨房樂趣的討論,教她取悅男人的秘訣,有人喜歡穿著性感夜衣,有人喜歡扮成歡場女子魅惑自己的伴侶,各式各樣,無奇不有。她靜靜聽著,恍然大悟於自己的不擅狐媚,空自錯過多少個該是她奔騰雲端的夜晚。
她穿了郵購買來的細謠*翩A衣不蔽體的幾片小布塊,連她自己都脈動加快,可她丈夫非但沒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瞟,如情色影片裡的男人那般,甚至也不曾讓他細小的眼睛閃出一絲亮光,可憐她熱切的心頓時涼如冷霜,怎還有餘裕妖嬈獻媚呢?
獻媚,也該獻給懂得欣賞的人吧。
年復一年,她從職場裡習得很多狐媚招數,同事都說,「一招不夠,多學幾招,男人呀,還不就是挑他喜歡的吃。」
婚姻七年後,同事們都說她面露紅光,越來越是甜美,該是慢慢修煉了閨房秘術,夜裡丈夫特別寵著愛著吧。她向是不將個人隱私裸現出來,一慣的淺淺笑著,默默在心裡溜過他給的愛情。
她斂了七年的眉頭,在他細細關懷下舒展開來,只消愛情的
滋潤,屬於她的亮麗便能回復到她臉上。飛揚的神采,再灌注慾泉情流,便能更臻美麗境界。
兩年多來,她越來越顯年輕,美采更甚初嫁新婦時。
年假後的這則新聞,辦公室裡的同事們也都看到了,她們還因此竊竊笑語,笑談時眼神意有所指的瞟向她。
「妳先生有沒也這麼猛?」
「……」
「這丈夫也太猛了吧,把幾十回的能量一次迸發出來。」
「看來是要向太太證明他都守著子彈,回來發射個夠。」
「那個太太不知是什麼感覺?」
「還能有什麼感覺,就是痛啊,妳沒看報導說縫了十針,輸了500cc的血。」
「這下可好了,這先生又得多少天不能碰太太了。」
「誰要他那麼賣力,適得其反。」
「欸,告訴妳先生,只要勇猛不要痛喔,呵呵呵……」
「……」
「呵呵呵……」
她只是聽著完全不回話,不過心頭倒是在接收到同事眼神時震了一下,她極力鎮住,沒讓自己異樣的心緒洩露出來。
「幸好不是自己。」
但她也開始擔心,太妖媚也會引來側目,可這偏偏不是她能壓制得下的。
是誰說的,愛情是一帖上等春藥,她只是恰巧飲了他給的這劑春藥罷了。她再深入想著,心頭不免又是一驚,差點兒就要汗涔涔了。
「如果那時真痛得忍受不了,會不會也像報導中的婦人這般?」
她回想起和他首次的繾綣纏綿。
二00三年 SARS漫天誚a襲捲而來,島內因為防疫疏失而多人失去生命。那陣子人心惶惶,能不出遠門盡量不出門,他們因此有十個月不曾見面。所有的思念都壓縮在小小彈丸之地,手機和e-mail的交流。
後來因為宣導及有效防疫,才暫時解除了世紀病毒警戒。隔年初春,他特意到鄰市尋她,一反過去的柏拉圖式愛情,他直接就駛進一家旅店,積壓了近一年的愛戀,在關上房門後,爆發得一如SARS般的讓她無措。
他才親吻她一下,就抱她上床,解下她的衣物和自己的衣物,沒有浪漫的前奏,野泉也還涓滴未現,他便急切切如初進洞房的在室男子。一切都和她幻想過酗[的浪漫情境完全不一樣,他十分賣力,傾盡所有力氣,但她卻因為措手不及而疼痛,她忍著沒告訴他,只是心裡一直擔心爆裂。幸好兩人的第一次,是在美好的心靈媒介下,完成了經年的傾吐,雖然帶著她內在疼痛的小缺憾。
後來再有第二回,她明白他想長駐她內裡的慾求,她嘗試讓自己放鬆。這次在旅店有薄紗床幔的席夢思床上,他輕緩撩撥使她春心蕩漾,但當他長驅直入時,依然是蓄足全部用力奔撞。這回是私處外部因承受猛烈撞擊而疼痛不堪,足足有一星期之久。幸好她丈夫早就不近她的身了,她的痛得以藏住。
年初讀到這則新聞,她為自己和他捏了一把冷汗。如果當時他再猛烈些,有可能她的痛便藏不住了。
現在,一年又將過,她還可以藏多久呢?※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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