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永遠的媽媽－－高素雲的故事◎黃瑞玲
 
 刊載日期：2008-08-24  
 

 高素雲修女說：「我幼稚園班上有二位殘障小孩，四、五歲名叫阿星的孩子是客家人，另一位女孩是閩南人，有一天神父自池上開車前來，抵修女會院大門口突然被一小女孩張開手臂攔阻；神父下車詢問，四歲的孩子只會發出嗯嗯呀呀聲音，經過報警以後仍無人認領。」總會長在瑞士，每一年巡迴各國，一九七三年當他來到了這裡，一再接連遇見的殘障小孩，他說：「這可能是天主的意思，天主要我們幫助身心障礙的孩子。」，於是提出收容殘障小孩的想法，問起誰願意接辦這一項工作時，高素雲未經猶豫應允：「我來當他們的媽媽。」因她深深記得，時代的需要就是天主的聖意，是聖十字架慈愛修女會創會會主的金句。當時尚武設有孤兒院安置八位小孩，她們將孩子一一送返家人或親戚身邊，留下無親人看顧的孩童。應允這項工作以後，高素雲開始人生新階段的學習。
高素雲一九四四年誕生濤聲旋繞終日的都蘭村，初中時期與修女一起住在聖女貞德學舍，喜歡團體生活與聖像，也經常夢到十字架。十六歲領洗天主教，十九歲畢業踏入聖十字架慈愛修女會，二十五歲發願當修女。「我向媽媽說要當修女，當時她正在餵豬，抬頭回問當修女是什麼意思？我告訴她，修女就是在醫院穿那種長長衣服樣子的人。知道修女沒有錢又不能結婚時，媽媽生氣說：『乾脆不要生妳。』不過，最後媽媽仍然親自送我入會。」
一九六三│一九六九年，在瑞士經過望會生、保守生、初學生三階段修女陶成，於一九六九發第一願後回台灣，五年以後發終身願。瑞士六年期間「我學習德語，唸幼稚教育，回台開創新的天仁幼稚園，並且擔起教職。」一九七四年離開天仁，釵h人尋來問明因由，她向大家說：「我到尚武創辦救星多種殘障教養院。」，高素雲又以一年的時間，在新竹小兒麻痺德蘭修女會見習、真光教養院實習三個月，她帶領院童擦地板、做家事，教孩童穿整潔衣服，院長深為動容請她留下。此刻，大武山下的救星教養院已經聲聲召喚著她回返。
「我們的微微又進步了，會自己吃飯。」，滿滿一湯匙米飯，搖搖晃晃推到嘴邊，可以算得出來剩下的米粒；一碗米飯餵食一個小時，也可以算得出來；但高素雲與同仁付出的心血勞力，卻永遠無法量計。就醫不便，狀況頻頻的當時，夜半飆車到台東就診的磨難，想來仍歷歷在目。「我不會開車，抱著小孩坐在駕駛旁一路急馳彎彎公路上，當抽搐的孩子突然不動了，我只能不斷禱告祈求，直到小孩轉動眼珠子。」，當時道路狹窄未拓寬，卻四十分鐘就抵達知本，可見速度之快，「當時真的希望警察出面開罰單，讓大家知道，救星多麼需要一部救護車。」
教養院內花木扶疏，種滿當季蔬菜，一畦萵苣側邊怒放巨大花朵，沒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只知道它自瑞士移植而來。想家的時候，遠來的修女們會靠近撫觸或靜靜觀望，教氣息飄洋過海，臆想親人的目光與自己一樣凝視，短暫拉近家鄉的距離。「纖塵不染，是外國修女的堅持。」釵h參訪者都驚訝院內無熟悉濕悶的味道，飄進鼻翼馨香的氣習，讓他們眼神忙碌搜尋，適逢聖誕前夕，每一張桌上一株小小花影在燭光下晃動，引來了更深濃讚嘆。主日天，孩子們一定穿著漂亮衣服，空氣清新、氛圍極美之名不脛而走，列冊排隊登記等待就養的孩童逐日增加，遠遠超過救星能安置人數好幾倍。「我們以收容最重度、沒人要的小孩為對象。」在救星就養的孩子來自金門、阿里山、離島；最貧困的孩子，在這裡受到最深的關切。貧瘠困窘的環境讓他們珍惜資源，一張白紙，留著鉛筆紅藍黑筆的墨痕，連後院栽植的楊桃樹，果實榨成汁液以後，殘渣再經細火熬煮成醬，涓滴珍惜的心意斑斑可尋。難怪高素雲連收到五十元捐款，也感動不已，她說：「也釣漪O捐款人身上僅僅的所有」。
高素雲日日夜夜與小孩一起，她像媽媽一樣耐心傾聽孩子的聲音，她學會開車以後常在週末載院童外出吹風曬太陽，「這一個禮拜太忙我們不能出去」，她已先預告院童。一位不會走路的五歲女孩，一步一步爬向她的汽車，緊緊抱著輪胎不放，這一幕教高素雲放下手邊事情，即刻帶著孩子迎向綠意。「我覺得自己當媽媽還不夠，因此又去榮總振興復健中心半年，針對腦性痲痺物理治療課題的再進修。」
中華腦性痲痺協會將舉辦一個月的講習，講師團隊來自奧地利。當時島內腦性痲痺正盛行，高素雲先前在瑞士參與過類似講習，她將所有實習資料影印攜返台灣，風聞此次研習內容與當年攜回資料一樣，她期待能更精進自己專業而報名。「一百多位報名者，全是專業醫師與治療師，我不斷祈禱，幸運成為三十名之內的錄取者。」第一堂課英文夾雜一點中文，「講師問我聽懂嗎？答：聽不懂，可是我知道你們在講什麼，後來派專人坐在身旁為我譯成德文。」這一個月的學習對高素雲幫助極大。課程結束前一天下午座談，每人自我介紹，「聽到別人精彩談論自己，我被允野i以德文自我介紹，才稍減緊張的情緒。之後老師問起大家是否聽懂我說什麼，全班同學一致回答：聽不懂 。」
「我希望能在救星教養院服務三十年以後退休。」沒想到二十八年即退休轉任聖十字架慈愛修女會台灣分會長。一九九九年救星因床位嚴重不足，釵h孩子等待就養，也為了醫療方便遷移至台東市郊。在揮別大武山之前，為了感謝服務二、三十年的員工為救星付出的青春，一群夥伴一起前往瑞士總會遊歷。
「我現在還是在當媽媽。」台東、關山、大武、長濱、成左u線都有我們修女的足跡，「我們在關山療養院、救星教養院、天仁天真天琪幼稚園、在監獄牧靈，傳揚尊重生命。」高素雲離家很近，卻常年休一個禮拜才回家過年，暑休二週，又常因工作而放棄休假。此刻，馬蘭會院角落玫瑰花盛放成片，她走近對著一朵花兒說：「妳要天天開花喔！我們也會天天來看妳。」像對著另一個孩子輕聲說話。※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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