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貓走過去 ◎徐祖
 
 刊載日期：2008-09-07  
 

 貓悄悄走過去了，牆頭沒有發覺。
她已不再是她。當夏天的時光流逝之後，不知不覺間，成了頂乾涸的人。在千遍一律的白晝或夜晚，坦白又畏懼的攤平白紙般的沉默。對舊日的眷戀，幻化為一盞燈火，在隱隱晃晃的光線裏，她獨自演悲傷的皮影戲。閉著眼睛，意識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仔細聆聽窗外若隱若現的的落水聲，心也跟著慢慢下墜。囚禁的靈魂，在被細雨囚禁的夜裏。
　她走進了浴室，褪下所有的衣物。踏進浴缸把蓮蓬頭高高掛起來，讓熱水往下流瀉，漫過她的全身，從頭髮到腳趾，一吋肌膚也不放過。下意識自虐般大力刷洗著軀體，心底卻十分清楚明白││人意識最深處的雜絮是永遠無法被滌淨的。在一缸滿滿的熱水中，能夠休息，卻得不到救贖。
她對所有的所有深惡痛絕，唯一的心願就是別再讓她看到一切││這個極其醜陋，像麻花捲般扭曲的世界，以及身處其中，沒有靈魂的人類。她被沒有來由的焦慮襲擊，像是踩在一座岌岌可危的吊橋中央，來回地晃動。無路可退，只得再度對死亡產生不切實際的綺麗幻想。透過期待這個未知的世界，她才有辦法拾回震顫與興奮的感受。她有些懊喪，當查覺到自己是那般的渺小、卻又超乎想像的雄壯。世界於存在她的主觀之中，所以選擇為人間添上陰朦色彩的人是她。她逃不了，哪裏也去不成。她的敵人如影隨形，因為就是她自己。
她累了，遙想上一場甜美的睡眠，像是好幾百年以前的事情。誰來給她一個體恤的擁抱、誰來撫慰她呢？一扇一扇的窗子關上，每個人都離開。黑暗，從某個不明的點開始，以緩慢以至無人能查覺的速度，沒有節制地瘋狂擴張。
貓走過去了，我在月亮小酣的夜晚失眠。※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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