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的喘息呼吸聲,混濁地形成,忽地有序,乍然聲響,寂靜間擾人清夢。
她翻了身,背對著他,身軀弓著,像護衛的小山,夜的光影反射,側看,一張床兩個人,各領據所,她在弓身的那一刻,是要自己把自己隔成獨立的世界,她和他,楚河漢界。
他睡得很沈,手一拍,來勁的聲響,讓她一驚,但她熟練地保持睡的姿態,面無表情,不著痕跡地躺出她和他近身的距離。總是像一種假寐的姿態,她遠遠地望著他,維持著安全的距離,小心翼翼地保持沈默,不知道他的心裡怎麼想。
她卻明白,這要命安靜的難堪,其實變成了他們生活中的一道牆,慢慢地,他們各自站成了雕像,沒有情緒的溫度,每一次的交集,就是制式的劇本,像一齣生活肥皂劇。
假寐,成了最佳的理由,她總是可以隨時睡著以避免無話可說的尷尬,他始終晚歸,日和夜找不到交集。有時,她想,自己簡直是個完美的演員,可以準確地拿捏好該蓄積的情緒及表情,她睡時,他醒著,她醒時,他睡著,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許是還找不到另外一種情感的出口,他們就這樣耗著。
夜裡,時間變成流動的存在感,古老的鐘滴答滴答響著,她演得起勁,空氣中有種箭拔弩張的氣氛張揚著,但誰都不動,她和他對峙著,假寐的呼吸聲中只剩下沈默,這難堪的安靜,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沈默卻威力極大,讓她感覺心裡有一塊地方被轟炸了。
他和她生命的距離,變成了記憶中的風景,咫尺天涯。
不太記得兩人戀愛時期情感的熾熱,何時變成了慣常的生活對話。她鼓足了勇氣,「我有勇氣承認別人不愛我...」她在等侯對方一個說法,大家都不快樂,她不會垂死掙扎,他不作晌,頭也不抬兀自抽著煙,這難堪的安靜,要命的刺耳,她彷彿聽見了一根針刺進心裡的聲音。
兩人的世界已走得太遠,如今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們之間,已毫無遊戲規則可言,只剩下逃避在撐場,愛情像斷簡殘詩,徒留秋天的嘆息。人生很短,寂寞太苦澀,她還是想念幸福的味道。
「在不熟悉的路上
尋找為什麼迷路的原因
同時
也期待轉彎後面
可能藏有的美麗風景。」
這短簡,他會懂的。她和他的世界裡,有人中途下車,也不需要說再見,這就是人生。
(林嫻如 ∕'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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