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愛化妝的我,只有在與他歡愛前,才會特地抹上濃艷的口紅。端坐鏡前,手持唇筆細細描繪,火紅的唇色,是身上唯一裝飾。帶著一抹魅惑的微笑,緩緩走向倚在床邊的他,纖長的十指撥弄他烏黑濃密的短髮,讓他溫柔的摟住我。
捧住他的臉龐,紅色的唇順沿著他身軀的每一吋曲線,緩緩泅泳而下。形狀美好的額角、濃而不雜的雙眉、睫毛長翹的眼睛;再往下,挺直俊秀的鼻樑、削薄光潤的嘴唇、帶點鬍渣的下頦;再往下,讓人忍不住嚙咬的頸項、浮突得恰到好處的鎖骨、寬廣結實的胸膛、平坦緊實的腹部;再往下、再往下…一直到他身上布滿深深淺淺的、屬於我的紅色唇印,像是正凋落的繽紛花朵,一片片、一串串,飄落在那淺麥色的大地上。
愛極了這幅景色,像是滿山遍野艷紅似火的繁櫻,一年四季,只為了我一人綻放。
而總是在一番繾綣過後,他便迫不及待地步入浴室,抹上香皂細細洗淨我留在他身上的每一絲痕跡。看著他那般心急地毀去我方才完成的絕美作品,我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什麼也不說,只是微笑,偶爾伸手替他拭去殘存的一絲嫣紅。
正像是櫻,短暫而炫爛。
不怪他的決絕與無情,不怪他沒有一絲憐惜。我明白,絕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就連是一根長髮也不允許,更甭說鮮紅的唇印。否則,他結髮十年的妻……
也許總有那麼一天,他會完完全全地屬於我,不用再回去誰的身邊,也許。那麼,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玩賞著那專屬於我的、滿山遍野的火紅櫻花,不必再顧忌任何人、也不用擔心對誰不起。
今夜的他,似乎特別疲累,還來不及洗去身上的斑斑唇印,就在我枕邊沉沉睡去。
靜靜地看了好久好久,看他孩子般安詳的睡臉,看他微微起伏的胸膛,看他身上數不清的紅色印記…突然,一股壓抑不了的衝動披天蓋地席捲而來。
「也許,非得這樣,他才能完全屬於我…」我喃喃自語著。
輕輕起身,不去吵醒他,也不敢把燈轉亮,眼前只有窗簾間滲進的幾許霓虹色澤。我用最快的速度,最輕的動作,穿越這再熟悉不過的廳堂。在這裡,我們的家,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回憶,不需閉上眼,我也能清晰回憶。
再回到臥室,我用手中的利刃劃斷了他的頸動脈,鮮紅色的血漿濺灑在房裡的每一處,也濺在我和他的身上、臉上。他轉醒,驚異地望著我,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張合的嘴裡,發不出聲音,他已沒有多餘的氣力再做任何言語。
「為什麼?」從他的眼裡,我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因為我愛你呀~」說完,我伸出手,闔上了他那雙充滿驚恐疑惑且漸失光芒的眼眸。
看著繁盛的赤紅櫻花緩緩流動著,想到他再也不會離去,褪盡濃豔口紅的唇,揚起了滿足的微笑。
(陳婉柔 ∕'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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