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燈關掉，黑夜裡只剩下音響的亮點閃動，世界以極為緩慢的速度下沈，散漫的身體在跳躍光點下漸漸墜落，Bizarre Love Triangle在漆黑裡有一種迷幻式的魔力，Frente女主唱Angie Hart吟唱嗓音pure，時間無重力輕輕飄，「Every time I think of you … I get a shot right through into a bolt of blue…」憂鬱一抹深藍模糊了濃郁的夜色，分不清天黑還是黑洞般的心情，空氣中僅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微弱光影下昏沈的醒著。

只有在安靜悄然屬於一個人的空間裡我才能噤語，午夜兩點半用腦中念力，把自己從國境之南的豔夏飛赴到盛雪北方之地，「And every day my confusion grows…」這是一場沒有方向的地圖旅行，也許我哪裡都去的了，也許我哪裡都去不了，順著音樂飄流決意要去尋你，記憶重力加速度失控，逐漸在夢和現實之間模糊交界。

開啟了記憶黑盒子，身體的靈魂彷彿都被攪動，沿著咖啡內緣流動的弧線，已褪泛金的湯匙混合醇香黑色汁液掩藏了孤獨的夜色，我把自己蜷縮在沙發裡異常自在，像每次旅行時待在狹小的座位機艙般，總能尋找到最適合自己棲身的姿態，然後半天聲響毫無動靜。

存在於如此小小的世界，擁擠裡有一股異常溫暖的氛圍，我感到無比的安心和安全，那是無以名狀的疆界阻擋著世俗的窺探，在一方小到不能再小的座艙中有著大人的身體住了小女孩的秘密。我一點也不在乎，我一點也不想被了解，如果還有任性的選擇以保留身體住著小女孩的權利，起碼証明了一件事，你可能和所謂的幸福離得並不遠，只是忘了回頭看。

回憶有時像是一部無聲的電影交纏現世彼時，真實和虛幻中讓人忘了身在何處，夜裡一個人哼著歌，音調和節拍落了一大段，嗓音慵懶不怎麼美，幽幽地卻適合深夜的氛圍，一種迷離不太有邏輯、不具理性的奇想籠罩了夜的國度，我胡亂想起了你，想起了你在黑夜裡寂寞的眼神震懾了我。

那如此哀傷的眼睛是發出求救的訊號嗎？女人的直覺是很強的，那當刻的第六感並沒有立即發揮作用，以至於連那哀傷的左眼不見了，一切都不存在了，我仍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不知你身在何方，偶而在錯覺之中看到太多似曾相識的眼神，但明白那不是你。

我幾乎不能寫詩了，偶而只能在小酒館裡藉著酒興晃忽吟詩，當年我總愛拿著自己寫的詩在你面前唸著，你溫柔的眼睛裡有一絲縱容靜靜地注視，然後就著杯口喝下那濃烈的調酒，我依稀看見你唇邊的笑，像包容調皮的小孩般嘴角揚起，盲目是愛情中最大的幻術，我喜歡你的幻術，讓我即使盲目撒賴也無所謂。

隨著音樂的流洩，飄渺之中，我彷彿悠遊了一地又一地的國界，msn的便利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因為足以橫跨時間和空間縱軸的前提之一是，必須擁有你的聯絡帳號，但你失聯了，在眾人記憶裡人間蒸發，而我又該往那裡去？他們說，在愛情裡問「為什麼」，其實是一件不太聰明的事，因為很多時侯沒有為什麼。

還是決意要去尋你。

循著異地裡你寄來書信的隻字片語，沒有寄件地址的信，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憤怒，明知一場不知道方向的尋人遊戲勝算全無，愛情是時間的過去式，但你過去了，我卻沒有。你留下一絲線索，何等地折磨我？

這是你生命中的長假嗎？我彷彿憶起了你眉心上一點點的憂愁，在酒精的催化下仍然得不到抒展，那是你的谷底，困頓在進退不得的窘境中，惶惶站在一旁的我插不上手，卻同樣感受到你無力掙脫的憂傷。

也許，出走是最好的選擇。但時間太久了，我本以為，你的離開只會像是一場秋天的驟雨，你總會回來，是我不了解你，或者是從來我就不認識你，我有點不確定了。

還是決意要去尋你。

雖然得飄過一個海洋，追尋異地雪國裡可能存在的你，此行不太明白將面對的是怎樣的人事？你失去蹤跡了飄忽難測，我要的只是一個答案，這樣的一個夜，這樣的音樂，我在自己的想像裡找到了你。見到你的第一句，我仍然想問你，為什麼。

（林嫻如∕'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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