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站廣播尋人的聲音響起,「XXX,十一點鐘二號出口有人等你。」刺耳的廣播聲淹沒在人聲鼎沸中。
男子焦急地倚在台北車站二號出口的樓梯邊,人來人往,像夏日的潮聲,轟隆作響,他靜止不動地杵著,烘襯魚貫而出的人群,流動和安靜之間,變成了一種強烈對比的反差,顯得十分突兀。急欲通行的人流洶湧般澭出,只見男子左挪右移,勉強擠出了些許通行的空間,一名女子不耐煩地縐起眉看著他,冷冷的眼神帶著指責,他看出對方眼神裡的OS,卻仍無動於衷依著樓梯,下意識地直盯著錶看。
「XXX,十一點鐘二號出口有人等你。」嘈雜混亂的地下街,伴隨捷運車子進站的嘟嘟聲,廣播聲迅速隱沒,彷彿只是空氣中無聲的呼吸不痛不癢,男子佇在二號出口樓梯邊東張西望著,完全不在意旁觀的眼光,流露出等人的焦急神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他不斷地看錶、抬頭凝視目標物的出現。
十點五十九分三十秒……他看著手上的錶,指針滴滴答答走到十一點,等的人始終沒有來,他決定再給對方一點時間。是啊!做為一個出色標準的男友,學會等待女友偶而為之的遲到是一種禮貌,這般的城市每天都有難以預料的意外發生,她沒有如常赴約,也許是塞車、也許是臨時有事失約,男子揣想著各種可能的原因,枯等的神情沒有絲毫不耐煩,他索性就地坐了下來閉目養神,像雕像般挺直不動。
捷運站前執勤的保安警衛吹起哨子,聲響極大,男子晃忽中抬起頭,發現保警快速走向他,短而急促的哨聲再響,帶著濃濃警告的意味,近午尖鋒時刻,他佔住出口的樓梯,的確對人群的流動造成了阻礙,他有點不情願,看了錶已近十二點,等的人應該不會來了,他拿起地上的捧花,把花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後訕訕然起身離開。
男子快速地走出捷運站,中午的陽光火辣且狂野,直射著他的眼睛,只見眼前彷彿一片白花花的光影,一種非現實存在感的幻境,像照相機般喀嚓閃過記憶的吉光片羽,同樣的捷運站出口,時間卻跳回五年前,他和女友在熙來攘往的捷運站前談判,女友執意分手,他至今不明白兩人之間出了什麼事,不斷追問著她,究竟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是我們的愛情,已過了保存期限,沒有感覺了,如此而已。」他無法相信,像五雷轟頂般腦中一片空白,眼前似乎只看見女友的唇緩緩啟合,接下來完全聽不進去對方說了什麼。
愛情也有保存期限?他忍不住嗤之以鼻,王家衛的電影太害人不淺,「重慶森林」裡連那麼帥的金城武,也輕易地被愛情保存期限打敗,苦嚐分手的滋味,這証明了一件事,女人活在自己的幸福幻想中不切實際,她們一定是瘋了。
斷斷續續憶及當時分手的場景,男子表情變得些許哀傷,分手的字眼不斷地浮上眼際,五年前的記憶,這一刻仍然深深讓他備受煎熬,女友絕然離去的那一刻,車站大鐘指著十一點,那要命的十一點,變成了情傷烙痕的時間紀念。
但像是忘了分手的記憶一樣,每年的那一天,他總是向廣播站要求尋人,就像今天一樣,他如往常固定在二號出口十一點整等待女友的出現,對他來說,女友只是走失了,他的生命中沒有人會來赴十一點的約會。
沒有分手紀念日,他等的人走失了。
只是一次錯過,再也沒有當時分手的畫面,想到這裡,他滿意地笑了,燦爛地一如正午的烈焰豔麗得很。
(林嫻如∕'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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