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夜的獨行俠 
 
  2008/11/21 | 作者：心岱/文 陳星辰(南畫廊)/圖
 
   至今，現代家貓已是野貓演化許多代之後的後裔，人們也成功的使用科技改變了部分貓的天性，使牠們更符合人類的需求，而家貓殘存的野性只是向人證明牠們永遠的個性風格。

在卡薩多島上的生活，非常的寧靜，因為這裡的移民都不需要工作，即使是「工作」，也都是很形而上的「活兒」，像我主要的工作，就是「書寫、閱讀」這兩樣，據我知道，我的一個鄰居的工作，竟然是「研究」，集各大成的「研究」，例如：「研究如何使偽鈔更像真鈔」「研究微氣候的雲雨之色別」「研究寶石礦物的化學變化」。這裡的人民，最大的區別是都不必「上下班」，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老闆」，有些住戶並非常居於此，通常是週末或假期，才飛來到這裡，享受「度假」的愉悅，很多人都認為，卡薩多島的環境條件純粹是一個「度假」勝地，卡薩多大廈猶如觀光大飯店、俱樂部，除非是退休、沒事幹的老人，否則怎麼久居？

我的夢幻桃花源

好吧，這樣的訴求對於遷處這裡的移民，實在是「求知不得」的好。向來視「打拼」為人生目的的民族，當然鄙夷「閒散」的生活風格，更無法安於「工作如遊戲」的日子，信仰貓族「無為而治」、「兩袖清風」哲學的我，當然是完全愛上了卡薩多，尤其當我發現，這裡的鄰居們，家家戶戶都是「貓狗」天下，更覺得冥冥中上天有安排，讓我輕易的在人生的黃金時段，就找到了我的「夢幻桃花源」。

說到這裡家家戶戶的阿貓阿狗，其實我並沒有真正見著，只是在大廈住戶的msn上，每個屋主都以自家寵物的影像顯示並以該寵物名字設定為暱稱，讓我很驚訝的是，這竟然也是卡薩多大廈的管理項目之一：在住戶遷入時，有一張合約叫你簽名認可，其條款為：

1.本大廈的成立宗旨為「宇宙萬物同歡並存」，歡迎人與動物同居，共同享受這島上凡自然賜予或人工建設之一切福祉。

2.天地之間，沒有高低、沒有大小，一切以「自由」為本。請人與動物一起乘坐貴賓電梯，一起使用公共設施，如果對動物過敏之屋主，本大廈另有獨立之設備，請事先完成登記。

在我決定當卡薩多的移民時，我也只知道我要離群索居，自我隔離到汪洋大海中的叢爾小島，一個世界地圖查不到的國度，一個可能會隨風漂流的沙洲，並不了解要成為這個島國國民最起碼的義務，不是「愛你的鄰人」，而是「尊重動物權」。當時，我的兩隻貓是裝在個別的「貓籠」中，在載運過程中，擔心牠們會受到飛航的驚嚇，還由卡薩多先派來協助的三名專員，陪伴我辦理手續，並手提貓籠不離身的搭機抵達，確實，我記得到了卡薩多大廈，他們曾經表示貓可以放出籠子了，如果我不介意的話，經由他們的解釋，顯然，在卡薩多島上，凡是「籠子」皆為「不自由」的象徵，除非不得已。

一家之主

我當時幾乎感動得熱淚盈眶，我十分感謝，但初到陌生環境，若隨意將貓放出，可能有立即的危險，我還是保守的請他們將貓籠提進電梯直到進了屋子內。心裡卻是非常的欣慰，不敢相信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大半生所奔波追求的「愛生哲學」理念，竟能在此落實。

是當真嗎？我還在懷疑時，打開電腦，跳出了各戶的msn，我真的說不出話來，我的貓已經名符其實的成為「一家之主」，名列我這一戶的「戶長」。而且我還受邀在下一個週末為住戶演講：為什麼是「貓」？這個講題大致是為了「機會教育」吧，我在猜。可是很快的，我接收到一封正式的邀請函，內容是：為了釐清人與貓是否還在互相測試的時代？作為貓的代言人的你，大家很希望能與你分享心得與見解。

在卡薩多的國民個個可以「隱名埋姓」，但你的專業卻一點都沒法「偽裝與隱蔽」，為了要「共生共榮」，大家都必須貢獻小我於大我吧，這雖然看來很政治，但是，從貓的角度來說，這絕對是一個有趣的議題。

貓是嬰兒保母

生性獨來獨往的貓，在牠的字典裡，沒有「勤勞」、「工作」、更沒有「黨派」、「團結」這些字眼，然而，儘管貓給人是「冷漠」「無情」的負面印象，但貓其實也會「諂媚」「撒嬌」，這些「能伸能縮」的本事，就是跟人類生活幾千年來的學習心得吧。

很難相信，在十六世紀之時，很多繪畫中畫著貓靠在窗邊，守著臥室裡熟睡的「嬰兒」，有的則是畫貓很吃力的抱著手足舞蹈的嬰兒，有的孩童追著貓遊戲，更多的是貓伏臥在幼兒的身邊，大大的眼睛盯著戶外的夜空。這些貓畫都把貓型塑成「守護神」的地位，與更早初時代，貓在人類社會扮演的玩伴、受崇拜的角色，實在相差十萬八千里。

在一些文獻中顯示，貓在歷經了長達幾百年「被虐殺」的黑暗時代之後，貓學聰明了，牠以能和小嬰兒和平相處的優點，向女主人證明牠的價值。當時人類經歷了「鼠疫」的黑死病，心中充滿了恐懼，看到老鼠天敵的「救命貓」，無不又感激又興奮，養一隻在家貓，就可以免於嬰兒不小心被老鼠咬傷了，或其他動物的入侵。

其實，在數千年前的埃及即發生類似的事件，貓擁有的本事裡，有跑得快、但不具攻擊性的特色，這使牠們成為最適合的嬰兒保母，「對外凶猛，對內溫馴」，這是貓成為嬰兒保母最佳的註解。儘管貓也擁有獵人般置人於死地的技藝，牠卻能忍受不懂事幼兒旳戳刺、拉尾巴、勒脖子等等舉動，遂以贏得了孩童父母的歡心與信任呢。

本來貓最怕孩子的尖叫聲，而且沒有分寸的捉弄也令牠很感冒，但是擁有溫馴基因的貓卻全然的接受，彷彿天生就是來當「保母」的天職。牠們通常陪著孩子一起長大，當孩子成年了，這貓卻老得要離開人世間了。

我不是你的僕人

沒有人能確定貓在怎樣的情境中，為何會與人共處一室，成為人類懷抱裡的溫柔小老虎。八十多年前，德國作家羅德亞‧克柏林所出版的《獨行的貓》書中，他以人類初期文明為背景，以半神話的方式描述：貓是最後一種願意放棄野外冷峻叢林而與人類共處換取溫飽、保護的動物。當其他動物都搬進新家，成為人類馴養的工作「畜生」後，貓來到了人類的洞穴口，說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僕人，我是獨行的貓，但我希望住進你的洞穴。」

最後，貓走入人類社會，獲允條件卻比其他動物來得嚴苛，當時正逢文明與野蠻的交界。「牠會殺老鼠，但在屋子裡，卻對人們的小寶貝十分溫柔，只要小孩子不用力抓牠們的尾巴，牠就不會突發兇性；然而當夜晚來臨時，貓就會獨行，此時任何地方對牠而言都是一樣，牠可能會走入叢林，也可能爬上樹頂或屋簷，「搖著尾巴，獨自走著。」克柏林如是說。

黑暗、孤獨與冷漠

這個故事可為早期人與貓結合的情景描繪出大致的輪廓。會為自己準備安居之處的埃及野貓是獨行的肉食動物，在進入人類社會之前，牠並沒有太艱辛的歲月，牠就像獅子和老虎一樣，靠本身的技巧與智慧去獵取動物以求溫飽，不像狗，已被人類精緻的文明所同化，而且牠們在狩獵、撫養、教育幼兒時，都以優雅的方式進行。野貓天性孤獨，而這正是貓進入人類社會後所保留的諸多特性之一。貓受大多數人們欣賞的特性，就是牠們在野外求生的本能。

至今，現代家貓已是野貓演化許多代之後的後裔，人們也成功的使用科技改變了部分貓的天性，使牠們更符合人類的需求，而家貓殘存的野性只是向人證明牠們永遠的個性風格。

可見，貓的特立獨行其來有自。「為什麼是貓？」的講題，讓我想說的是：貓是夜的獨行俠，黑暗、孤獨加上牠能將「冷漠」自給自足，毫無所求，這也就是人類至今無法沒有貓為伴的理由。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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