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第二屆星雲文學獎‧特優獎》組別：新秀組極短篇小說 震央 
 
  2009/1/7 | 作者：黃雯雪/文 楊仁明(印象畫廊)/圖
 
   炫目的光芒包圍著我，我的笑靨有了溫暖。無視自己逐漸消失的軀體，抬起頭，望向天際。 原來，被藏在迷宮的陽光，終會尋到出路……

一

一個普通的午后，不平常的氣流卻暗自攢動。死亡氣息隱藏各個角落，伺機而動，卻無人發現。

哈巴狗不安地狂吠，是感覺到了什麼？

一陣晃動，還以為自個兒頭昏了，「轟隆隆」一聲傳來，撞在耳膜，撞在山壁，回蕩不絕。頓時天地變色，乾坤扭轉。就在時空交錯的那一瞬間，我，出現了。

我俯視這個「美麗」的地方，飄然而去，尋找我的目標。

陽光，被遮住了。

●

炎熱的午后，擠在狹小課室的高年級生卻絲毫不敢懈怠，畢竟高考就快到了。

「只要用這個方法，這道三角題就解開了……」

「沙……沙……」

課室裡就只有這兩種聲音，相當規律。

我放下筆，仔細地聽老師講課，然而發昏的腦袋卻不聽使喚。

「加油！」

循著呼叫聲望去，是低年級生在「鬥牛」呢！只見一個並不帥氣的男生以帥氣的動作將球拋出。「窣」，一擊即中，好球。

甩了甩頭，把渙散的注意力找回。幾天後，我就能重新回到籃球場上。

然，頭還沒轉回，就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在搖晃││桌子、課室、學校、所有的一切。

「地震！快逃！」

記憶停留在這一刻，之後就是一片黑暗。

陽光，驟然消失。

二

廢墟。

我往下看，有些懊惱，這可阻礙我尋找目標。

繼續往前。

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同伴（稱呼「同伴」似乎有些勉強），帶著戰利品回歸，心裡有些焦急。

忽地，眼角一瞄，我也笑了││是真正的笑，眼底卻是冰冷。

目標尋獲。

●

「呃……」

被疼痛喚醒的我，眼前竟連一絲光線也沒有。我慌了，難不成我失明了？

雙手往前亂揮，手臂卻意外地無法伸直。手在摸索著。

「呼！」鬆了口氣，原來是倒塌的石塊遮蓋了陽光。

再吸口氣，卻被懸浮於空氣中的塵埃嗆著了。我咳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被撕裂的感覺。我謹慎地呼吸，我知道自己還得做些什麼，否則氧氣遲早耗盡，等著我的將是死亡。

我移動身體，想要用雙手刨出一條生路。挪了挪雙腿，扯裂感竄上全身。腳，竟無法移動。

三

我看著他。紅色的眼珠讓我所看得都帶點血紅色彩。

一陣呻吟聲傳出，但我冷笑著。

「淅淅簌簌……」

我望著他，帶點好奇。光亮突然射向我的雙眼，我有點慌亂，正欲轉身逃走，才發現那不是陽光。

他瞪著壓在雙腿的石塊。臉上，驚慌、害怕顯露無遺。很快，我會在他臉上添上一抹絕望。

我轉過身，默默算著他的死期。

「不，我不能死！」

回過頭，我愕然發現方才的無助不在，換上的卻是堅定。

迷惑。

●

掏出被遺忘的手電筒的結果讓我差點崩潰。

這樣的我如何自救？

就像垂死的人，回憶如幻燈片在我腦裡翻放。很老套，卻很真實。

第一次帶領球隊贏得金牌，第一次獲得第一名的榮耀，第一次……這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是我的驕傲。但，我離姚明，愈來愈遠。

又想起，家人、朋友、同學……感動慢慢湧入心泉。那麼多支持我、鼓勵我、愛護我的人還在等著我呢！

「不！我不能死！」

四

不期然，我眼眸對上他的。震撼，這就是他的求生意志嗎？

刨著，刨著。血絲都滲出來了。不疼嗎？

頭疼了，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模糊。

記起了啊！那一年的無知，選擇結束生命。

記起了啊！家人、朋友的淚都已乾了。

記起了啊！後悔卻來不及了。

「叩……叩……」

他的手不停敲打著，即使明知無能為力，依然不停止。

原以為再也沒有眼淚了、手緩緩伸出……

●

敲啊！刨啊！打啊！

重複這些動作有多久了？

「你的選擇是做與不做，但不做就沒有機會。」

我相信這句話。

目光不經意轉向一角，異樣的感覺一閃而過。我笑了，笑自己的傻，這怎會有其他人？然，為何如此真實？

「叩……」

雙手無法前進。

「叩……叩……」

別想阻礙我，我不要死！

「？……」

石塊掉落，我幸運地沒被砸中。心裡的感覺卻沒掉落，是誰在幫助我？

「那兒有生還者！不只是誰大叫一聲，把我從地獄拉上天堂。

被抬離的那一霎那，我回過頭，感激盡在不言中。

五

炫目的光芒包圍著我，我的笑靨有了溫暖。無視自己逐漸消失的軀體，抬起頭，望向天際。

原來，被藏在迷宮的陽光，終會尋到出路……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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