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09 16:49:01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未成年事務所》沒有一種工作是卑微的

《未成年事務所》沒有一種工作是卑微的

親愛的阿靖:

我和Samuel叔叔約了去茶館聊天,明明是帶著地址的,兩個人卻在錯綜複雜的巷道中迷了路,四下張望,眼角餘光看見一抹綠,啊,是郵差先生。那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面無表情,眼中有點疲憊的灰暗,手上拿著一疊信件。我說出了地址,綠衣人的背脊忽然挺直了,他的雙眼炯炯有神,很權威的伸手指向前方:「妳就從這裡,過一個巷口右轉,再左轉,就可以看見了。他們門口有種一排矮矮的樹叢啦!」「嘩!」我發自內心的讚歎:「好厲害啊!」向他道謝之後,我們往那條被照亮的明路走去。卻聽見綠衣人在身後喊著:「這種事,問我就對了!」我轉身向他揮揮手,不騙你,他的模樣與一分鐘之前,大相逕庭了。

當我們有了電腦與手機,誰還會去買郵票、寫信、投遞呢?總按兩次鈴的郵差,被狗追的綠衣天使,與我們的生活彷彿再無關連了。他們依然盡職的投遞,卻不再有等待家書的母親、等待情書的戀人,收信的人,成了公事公辦的大廈管理員,投進信箱裡的是廣告、宣傳單、罰單、繳納通知書。而在那一天,漸漸失去動力的郵差先生,在為迷途的人指點方向的瞬間,忽然意識到,他們彷彿是這城中的巫者或智者一樣,能指引每條阡陌的幽密所在,知悉每個門牌號碼的前世與今生,他的存在,是這座城市裡珍貴的資產。只是被他人遺忘了,自己也遺忘了。

親愛的阿靖,記得妹妹小時候的志願嗎?那是全家團圓的除夕夜,爺爺殷切的問了小學一年級的妹妹:「長大後的志願是什麼啊?」妹妹仰起臉,熱切的回答:「等我長大以後,我要當僕人!」

那一夜,所有的大人都有點惶然失措,有繼續保持慈愛笑容的、有反應忽然遲鈍的、有堅信她的志願會改變的。而我知道,她是認真的。因為她充滿了為人服務的慷慨、悲天憫人的善良,時時觀察體貼著他人的需要,她喜歡打掃環境,照顧別人。而她所認識的「僕人」這個工作,正好讓她發揮所長。

不管從事什麼工作,最重要的,是發掘它的價值與貴重,那會讓你每一天的日子,都閃閃發光。

親愛的阿靖,你知道,妹妹的志願不再是僕人了。今年過年我問了她,她說:「我要當管家。」

【2009/03/09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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