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縱橫古今《大話方言》禁忌種種 張冠李戴
【歷史文化】縱橫古今《大話方言》禁忌種種 張冠李戴
2009/3/11 | 作者:易中天
全國各地都有忌諱
北方忌醋。因為「醋」與「錯」音近。吃飯的時候,問人家「吃不吃醋」,就更是會引起誤會。結果北方一些地區便乾脆管醋叫「忌諱」。
吳語忌藥。結果吃藥叫吃茶,真正的茶則叫「茶葉茶」。上海話忌「鵝」,因為「鵝」與「我」同音,弄不好「殺鵝」就成了「殺我」,所以上海人把鵝叫做白烏龜。
黑龍江富克山的淘金人連姓氏都有忌諱,姓吳、姓白的人進山淘金前先得改姓。因為姓白的進山是「白來了」,姓吳又意味著「無」。
吃人的「老虎」當然也忌諱。於是北方叫「大蟲」,溫州叫「大貓」,長沙則把「腐乳」叫貓乳,把「府正街」叫「貓正街」,好像老虎一改名,就不再張牙舞爪,全變成「乖乖貓」了。
但「虎背熊腰」不能說成「貓背熊腰」,「虎頭蛇尾」不能說成「貓頭蛇尾」,「虎踞龍盤」當然也不能叫「貓踞龍盤」,而「貓視眈眈」或「不入貓穴,焉得貓子」就更不像話了。
其實虎比貓好,貓總給人諂媚的感覺,虎則象徵著生氣勃勃,威武雄壯。要不怎麼叫「生龍活虎」呢?實際上,虎勁、虎氣、虎步、虎勢、虎彪彪、虎頭虎腦,都是好詞。所以,就連忌諱說「虎」的地區,也不忌諱說老虎鉗、老虎灶。
既然連「龍騰虎躍」的「虎」都忌諱,輸錢的「輸」,苦難的「苦」,倒霉的「霉」,便更在杜絕後患之列。於是廣東人便管「絲瓜」叫「勝瓜」,管「苦瓜」叫「涼瓜」,管「草莓」叫「士多啤梨」,這個怪里怪氣的名字幾乎沒有一個外地人聽得懂。
蝕本的「蝕」當然也說不得。這是全國各地都視為禁忌的。蝕本也叫折本。折,讀如舌。所以「舌頭」也不能說,得叫「口條」,蘇州話則叫「門腔」。廣州人、溫州人和梅縣人不但不肯「折」(蝕),還有賺,便叫豬利、豬口賺和豬利錢。南昌人更絕,乾脆叫「招財」(四川人也這麼叫)。結果,豬舌頭、牛舌頭都不叫舌頭,只有戰爭中抓過來問情報的俘虜才叫「舌頭」。誰要是當了「舌頭」,那就沒好果子吃了。
社會方言中也有忌諱
店家忌「關門」(破產倒閉)。於是吳語便把晚上關門暫停營業叫做「打烊」。烊的意思是熔化金屬。店家白天收的都是碎銀子,晚上得把它們熔化了鑄成大元寶,當然要「打烊」了。所以「打烊」不僅不是「關門」,簡直就是「招財進寶」。即便當真破了產,也不能叫「關門」,得叫「歇業」,意思是先歇會兒,回頭再來。
船家忌「翻」、忌「沉」、忌「滯」、忌「住」、忌「擱淺」,因此「帆」得叫「篷」,「幡布」得叫「抹布」或「雲轉布」;「盛飯」得叫「裝飯」、「添飯」。「箸」因為在不同的方言中與「沉」、「滯」、「住」音近,就變成了「筷子」,甚至變成了「雙槳」(粵東);此外,吃飯的時候,不能把魚翻過來,也不能把筷子擱在碗邊上,稍有不慎,便犯了忌諱。
戲班則忌「散」,但凡諧音「散」的,都得改別的詞,比如雨傘就得叫雨蓋、雨擋、雨遮。
有一回新風霞在後台說:「我先歇歇!剛跑到這兒,渾身都是汗,累得都散了架子了。」
話音還沒落,把頭李小眼就大吼一聲「忌諱」。接著又說,「你他媽的還是在戲班長大的,怎麼這麼外行哪?這個字是戲班兒的忌諱,你不知道哇?你怎麼不說是拆了架、碎了架?」拆了架、碎了架是個人的事,散了架可是戲班裡最大的災難,所以新風霞非挨一頓臭罵不可。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散」不能說,不但連帶著「傘」成了忌諱,就連「三」也有了麻煩。方言中帶「三」字的詞似乎都不怎麼好,比如三隻手、三腳貓、癟三、豬頭三。
其實這是趕巧了,人都是靠兩隻手勞動謀生,而扒手小偷是暗地裡藏著一隻,專門竊取不義之財,當然是「三隻手」;貓都是四條腿才能抓老鼠,如果老鼠一隻也抓不到,當然是「三腳貓」。至於「豬頭三」,不過是「豬頭三牲」的縮語,意思是牲口、畜生。
忌諱「四」的似乎只有廣東人,北方人不怎麼忌。北方人送禮,常常是四樣,叫「四彩禮」。他們的酒席上,也是四涼四熱,還要吃「四喜丸子」。
「五」和「七」也不忌,但也不特別喜歡。特別喜歡的是六、八、九。六諧音「祿」,八諧音「發」,九諧音「久」,是全國各地南方北方都喜歡的。其中,做官的特別喜歡「六」,經商的特別喜歡「八」,當皇帝的則特別喜歡「九」。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姓王又排行第八的,就最好不要叫他「八爺」。「八婆」也不能叫。在粵語中,「八婆」是指那些愛管閒事又神神叨叨令人討厭的女人,如果這女人是姑娘家,就叫八卦妹或八妹。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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