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29 16:41:44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南來的風】與寂寞相逢

【藝文賞析】【南來的風】與寂寞相逢 
 
  2009/4/29 | 作者:沈靖
 
  我的老家近馬六甲市郊,出了大路,朝往東南方而行,就進入無界無垠的馬來鄉區,那是高腳屋、油棕林和稻草原的天堂。這裡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Padang Temu,我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給它取了一個中文譯名,叫著「相逢草原」。

那是我人生最美的時期,也是最徬徨的時候。多愁的少年,既沒有一同說愁的朋友,也沒有流暢的文筆傾吐胸懷,唯有選擇自我放逐,騎著鐵馬,一遍一遍地駛向相逢草原。或是凌晨,或是黃昏,騎在陌生的鄉區,看星河長落、看田野暮色,其實離家並不遠,可是卻有身心放逐、自由自在的感覺。

進入相逢草原,先要經過魯容河。在橋上看河水嘩嘩注入馬六甲海峽,大片的油棕林沿著河岸蜿蜒,野舟無人,山林河岸都是靜靜的,單單是這一些的風景,便足以讓人佇足沉思半天。

再往下走,馬來人的高腳屋沿著道路而建。鄉下的屋子,都會在屋前挖一條小溝,做為雨季時排水的用途。溝面上長滿了粉色、白色的荷花,或含苞、或盛放,黃昏時罩上一層薄薄暮靄。是什麼樣的因緣,使得這些花在此安家落戶?

再過去,放眼所及都是荒蕪的稻草原,點點青黃斑駁連接。偶爾一兩處,看到草原中央有孤伶伶的一座洋房,我都會在猜想,是什麼樣的人住在這屋子裡,鎮居一大片的稻草原

?他日常都在做些什麼?

再過去,便是直通往鄰省的公路。越過公路,轉進光亞小學旁的路口,又是一番風景。先是迷宮似的村落,村子的背後竟是矗然高聳的一座山,黑沉沉地似一道天然屏障。山腳下簡陃的民眾會堂,幾名馬來青年正忘我地踢籐球。

沿著山路走去,不遠處拐彎,立時豁然開朗,一大片的稻田進入眼簾,夕陽把稻草的金黃色照映得讓人睜不開眼,三五成群的水牛在草原上快樂地吃草。路旁的那座山還是陰的,但可以看出一道又一道的山梯,整整齊齊地種著橡樹,一排排、一列列高聳入天。

遠處的路,不知接往哪一鄉、哪一鎮。簡陃的候車亭,坐著落寞的農婦。家家戶戶,都是令人懷念的顏色,夾竹桃、九重葛從木欄縫裡鑽出來,時間是慢慢、慢慢地。沒有要求自己做什麼,也沒有人要求自己做什麼。

我曾在傾盆大雨的午夜,冒著溺水的危險渡過魯容河;也曾在寂靜的凌晨,一邊聽著齊豫的《有一個人》,飛快地踩著自行車往星河墜落的山林奔駛而去。

都是因為寂寞。

可少年時的寂寞,竟也可以那麼美。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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