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 故鄉瓦 
 
  2009/7/1 | 作者：張梅
 
  朝村子裡走，爬著青苔的老舊黑瓦還在。

透過窗櫺往上看，瓦片的邊沿像一彎秀眉。青黛中透出藍底，這抹沉鬱的藍，和藍天遙相呼應，藍天輕盈，藍瓦穩實，庇護著人們的起居。

這些瓦片是溫存的，層層疊疊，旋律平和。新瓦上房梁時，喜悅堆滿父親滄桑的臉。

它們有序地排在屋頂，最後的收梢是雲頭紋的瓦當，探出半個身子含蓄。

年深日久，父親扶著梯子讓瓦工爬上屋頂，遞上黑的新瓦，期許遮蔽來年的風雨。

暮春，紫色桐花飄落，青黛瓦上多了一層迷濛的紫氣。貓無聲地從瓦溝裡穿過來走過去，輕靈地從瓦當上跳下，慵懶地伏在母親腳邊。

在小瓦的屋頂下，幾十年的長久歲月中，走進走出的是父親與母親。父親將新刈的棉朵、豆莢堆放在屋簷下；母親將撒上細鹽的小魚曬在屋簷的掛勾上……一年的收成，就在屋簷下的土牆陳列。

梅子時節，雨水順著瓦溝流下來，似一首古琴曲緩緩流瀉，雨停了，還有餘韻嫋嫋。

連雨過後，瓦片之上又是白雲蒼狗。端一把掉了漆的木椅，一會兒透過小瓦望天，一會兒低頭看書，時光多了意蘊。

瓦下的屋內，上演著人世間最平實的生活。周作人更在一瓦紙窗下寫詩，飲酒，品茶，抵上兩年塵夢。

……離開有瓦遮蔽的老屋，再遠，再久，某個落雨的夜晚，某個晴好的佳節，在心底張望故鄉，記憶的黑白底片上，清晰的依舊是一道道舊得發白的瓦楞。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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