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14 16:55:30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天台上的小男孩

天台上的小男孩

偶然發現有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每晚會固定出現在某棟大樓的天台上。

說也奇怪,只見他表情認真,小嘴張得大大的。

風雨交加的天台  出現小男孩身影

糟了!某天突然下起傾盆大雨,雷聲大得嚇人,天台上又沒有任何遮蔽物,應該不會出現了吧。咦……有個小小身軀,一邊撐開傘,一邊用全身的力氣推開那夾著旋風的重重鐵門,搖晃的走到定點,男孩還是來了。

不怕嗎?看得出他在顫抖,加上身體早已濕透,那枝小小的傘根本保護不了他。

咻……一陣怪風瞬間捲走了他的傘,連帶也將他颳退了好幾步,但不知是否受了驚嚇,他嘴巴閉得緊緊,雙手握拳,突然抬起頭,臉上露出一股要豁出去的模樣,而那被冰冷雨水濺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竟透出異常堅定的光芒。

他的嘴又動了,對著天空嘶喊,更大的雷聲像為他合聲般重重的捶著。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安靜了下來,「……我是隻小小鳥,飛就飛,叫就叫,自由逍遙……」小男孩的口中竟清楚的一字一字大聲唱出了歌。他自己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眉毛因睜大了眼而上揚,臉上雖驚訝卻露出了笑容……

全家快樂出遊  天外飛來橫禍

三年前,小凱和父母親利用難得的假期出遊,玩得好愉快。回程的路上小凱還精力充沛的在車上唱著:「……我是隻小小鳥,飛就飛,叫就叫,自由逍遙……」爸爸雖然專心開車,但看得出被小凱的歌聲逗得很開心,媽媽也拍手唱和,車上洋溢著歡樂氣息。

砰!猛然一聲巨響,歌聲停止了,笑聲停止了,所有的一切似乎也都跟著停止了。

「小凱!小凱!」

「醒了,終於醒了!」男孩清醒了,親人們圍在床邊,有的激動著流淚,有的開心的叫著:「太好了!太好了!」

小凱環視四周,沒說話。

「怎麼了?小凱,不怕!我們都在,想說什麼就說喔。」奶奶在一旁安撫著小孫子,怕他還處在驚嚇中,只是任憑小凱怎麼使力,就是無法從嘴裡擠出一絲聲音來。不安的情緒籠罩著,小叔叔衝出門去求助,醫生、護士都來了,一遍遍仔細檢查,最後醫生拿下聽筒,望著四周安靜等待的大人們:「先不要緊張,身體狀況還不錯,也許是過度驚嚇的後遺症,聲音的部分可能暫時失去功能……」

大家七嘴八舌爭相提問,場面混亂。

這時小凱卻好像跟身旁的人事物距離好遠好遠,腦中浮現自己孤孤單單在一個白茫茫的空間,緊張不安的叫喊著:「爸爸媽媽呢?爸爸媽媽呢?」

戰勝聲帶的疼痛  終於發出了聲音

一個月後小凱出院了,只是沒有一個人敢跟小凱提到爸爸媽媽的事,那個安靜又瘦小的身軀,更讓大家看著心痛。原來,那天出遊是在連續幾天大雨過後難得晴朗的日子,回程時,一顆從天而降的落石就這麼砸在正哼著快樂歌聲的車上。

在爺爺奶奶家生活很規律,老人家睡得早,小凱也很乖的跟著早早上床……

是嗎?怎麼每晚都有一雙小腳輕輕悄悄踩著暗黑的大理石地板走了出去,一步步走到天台上,站定位,像在練習發聲似的。是小凱,只是聲帶的疼痛,幾次讓他掉下了淚;無聲的苦,一天天折磨著他的心;日復一日的失敗,更幾乎要撕碎了他的意志。

沒有人知道,小凱到底為什麼這麼做?一個弱小的孩子,是什麼力量讓他獨自一人熬過這些歲月呢?

歌聲驚醒睡夢中的爺爺奶奶,「哪來的聲音啊?」奶奶下意識的起床去查看小凱的房間,不得了了!小凱竟不在床上!

兩個老人家找遍整個屋子,正嚇得不知所措時,從天台上傳來的聲音吸引了奶奶的注意,「不會吧!」於是拉著爺爺帶著忐忑的心往天台上去,當他們推開天台門看到眼前的景象,聽到清亮的歌聲,頓時抱在一起流下了百感交集的淚水。

就在巨石落下的前一刻,媽媽溫柔的回頭對小凱說:「小凱真棒!希望我們的小寶貝就像這小鳥一樣,永遠自由快樂的飛翔、歌唱,而爸爸媽媽以後不管在哪裡,只要一聽到這清亮的歌聲就會立刻飛到小凱的身邊喔!」

【2009/07/14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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