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23 16:28:59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靜謐生活】香港

【藝文賞析】【靜謐生活】香港 
 
  2009/7/23 | 作者:林文義
 
  中環的辦公大樓群,骨牌般一片緊偎一片,子夜時分,這陌生的港市車少人稀,就更像熟稔的電影場景,白晝擁塞喧譁,入晚漸靜肅然;只有樓頂綿延的各色彩麗廣告燈牌,堅持爍亮,隔著維多利亞海峽,讓九龍那端對望,猶若節慶煙火,並呈示絕對地奢華與現實意志,明白告訴所有人,香港定義:紙醉金迷。

美食專欄作家劉健威,喟嘆說:「香港入又真正瞭解香港幾分?」在他的私房菜館「留家廚房」二樓露臺,我們喝白酒,回想去年初夏,在甘肅敦煌初識,北京同遊的美好往事(就少了詩人也斯同座),其豪情其率直,與我印象中的香港人差異極大,學的是藝術,寫的是評論,開的是私房菜館,出旅外地勤尋美食;七○年代參與保釣運動,與結髮三十年的妻子緣訂,竟是因那事件,同時被銬在一起,帶入警局素面相見。我笑說:「多麼動人的革命感情。」走訪香港,親炙地是會見知交,小說家平路。一向大多過境或短暫停留,平路來香港工作至今近七年,文學相惜,香港就顯得饒富意涵了。我們坐下來,陌生的城市,熟稔的笑話,輕柔、貼切,同齡且行過相與年代,多的別後重逢還是文學近事,還是台灣鄉情。

我們的青春、無悔的年代都過去了嗎?她一身黑衣,貓般地瞇起笑眼,與露臺上仰角四十五度視覺所見的黑夜一樣深感置身迷濛;一片泛銀的雲飄過太平山頂,偶會找到一顆星。

彷彿,文學幸好還在,某個已成廢墟的心靈角落,多少留存著人生最後,灰燼之餘溫;我們能夠暢敘許多,或者片語斷句後之長嘆?曾經信靠,曾經祈願,曾經碎裂,曾經絕滅……都是因美麗有夢,而被殘忍剝奪與折損的巨大靈魂,說真的從未悔恨,只是遺憾。

旅店樓窗看去,維多利亞海峽碧水一汪,大會堂展覽中心龜背般碟形巨大建築,是窗之右側,左方為貝聿銘傳世的中國銀行冷冽如長劍的銀色大廈所阻,看不到來去的天星渡輪;似乎再也不想過海去對岸的九龍,前幾年在半島酒店一樓大廳兩旁,被猶若菜市場般的大陸旅行團之喧囂、搶位、旁若無人的吵雜,敗了昔時靜心排隊,等候侍者領位,得以安坐享受一客香醇、道地的英式下午茶之閒適。

深思:九十九年英國殖民地與一九九七年後回歸中國的香港,如何有何不同?果真是非常迥異。蘭桂坊一夜酒聚,我問平路:「在香港工作近七年,已諳粵語的秀異作家,應該能夠以此地為題,書寫一本關於香港之書。」

向晚,淺水灣暮色正好,散步到張愛玲名著:《傾城之戀》文字裡的殖民地白樓,惜在整修中遊客禁入;而我眺望遠海,南海域蒼蒼茫茫,小說裡的白流蘇那時,怎麼說的?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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