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縱橫古今【詩人心事】世事浮雲何足問 
 
  2009/8/31 | 作者：羅秀美
 
  王維〈酌酒與裴迪〉：「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草色全經細雨溼，花枝欲動春風寒。世事浮雲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其中「世事浮雲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寓示了一幅美好的人生圖景，引人深思。

　唐開元末年，王維購得宋之問的輞川別業，並以此為隱身之處。摯友裴迪不時造訪，悠遊其中，賦詩相酬為樂。王維與裴迪俱有描寫輞川的組詩傳世，兩人絕佳的友情，均可由詩中尋訪。

首聯兩句，是兩位好友相對酌酒的情景，「酌酒與君君自寬」，詩人胸中憤懣，與摯友一起借酒澆愁，重覆強調「君」字，顯示詩人對朋友的重視。「寬」者，指的是自寬與寬人，藉勉勵友人以自勉。因此，第二句「人情翻覆似波瀾」，可以想見詩人與裴迪對酌時，談及令人心煩的人情，只能以「翻覆」與「波瀾」，說明人世之風波不定，表達憤激之情。

頷聯緊承「人情翻覆」而來，鋪敘世態炎涼。相知至白首的好友尚且需要按劍提防對方，更何況其他人？

「彈冠」典出《漢書》「王陽在位，貢公彈冠」，指漢代一對好友王吉和貢禹的故事。王吉在朝中當官，貢禹便將冠上的灰塵彈去準備當官，「彈冠」便即做官。後有成語「彈冠相慶」，指幾個人見有官可做而預先慶祝之意，有等待好友提拔之意。然「彈冠」在此詩卻有濃厚嘲諷之意。一旦朋友成為「先達」後，即笑侮後來彈冠（出仕）者，不僅可能排擠之，更不乏落井下石者。這是王維對人世極深沉的詈罵，也是洞見。

金庸小說《白馬嘯西風》也引用此詩的其中三句，文武全才的華輝對文秀如此說道：「這是王維的兩句詩。上聯說的是，你如有個知己朋友，跟他相交一生，兩個人頭髮都白了，但你還是別相信他，他暗地裡仍會加害你的。他走到你面前，你還是按著劍柄的好。這兩句詩的上一句，叫做『人情翻覆似波瀾』。至於『朱門早達笑彈冠』這一句，那是說你的好朋友得意了，青雲直上，要是你盼望他來提拔你、幫助你，只不過惹得他一番恥笑罷了。」此說可謂直探人心深處，頗令人玩味。　　

頸聯最是精采，看似寫景，閒閒兩筆，其實耐人尋味。詩人說道，小草得時雨滋潤而生氣勃然，花反受春寒所制而難動，暗喻小人得勢、君子失時之意。詩人以極含蓄的字眼，道盡他對世態的看法。

尾聯則以「世事浮雲」與「高臥加餐」做結。世事如浮雲，「何足問」有種不屑一顧的鄙薄之意，因此詩人說，還不如「高臥」且「加餐」來得自在舒適。由此可以想見，詩人高臥林間、努力加餐飯的情景，何等超凡脫俗。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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