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縱橫古今【大江南北】乾淨的濟南 
 
  2010/1/27 | 作者：二月河
 
 
 
火車到濟南，時已深夜，外頭闌珊燈火，喧囂擾攘的大街，已靜下來，這和其他大城市並無二致。在火車上晃了一整天加大半夜，躺在床上似乎還沒有擺脫那個環境，耳膜裡響著「嘰嘰咚咚」的車輪謦昏然睡去。
待第二天清晨起，拉開窗帘，眼目便是一片清亮：「這麼清朗、燦爛的一座城市！
她乾淨，乾淨得像是講究人家的客廳。沒有易拉罐，沒有塑料瓶，紙片和亂草也很罕見，大街小巷好像都是被水漬洗了，然後又用拖布細細擦了一樣，帶著水漬那樣清潔。在濟南城，到章邱李清照的故居去看，到大明湖、歷山，我都有一種清明爽神的感覺。我讀李清照的詞時，也許因她的名字裡就有個「清」字，影響了我的閱讀感受，覺得她是一位極愛清潔的麗人才女。李清照誰也沒有見過，我固執地以為她是帶著抑郁的那種美，不是「豔麗型」的。但濟南的格調，不同於李清照的抑鬱美和。她疏朗，開放，優雅，一副「清明在躬」那樣的雍容與從容。
這樣的景況，一下子讓我想到香港的維多利亞港灣的清潔，纖塵不染的城，連城市的天空似也被水洗過——那是異國情調的「國美」。而濟南是中國特色的「國美」。江北的城市最美潔的還有揚州，那是帶有江南情調的美。而濟南不，她是帶有黃河韻味的北方男子的陽剛美。我敢斷言，這裡住著一郡愛美、愛清潔的當家人。
再就是泉，這也是濟南一絕，濟南人引以自豪的，本名就叫「泉城」。說是有「七十二泉」，但你不用去數，隨便看看就知道，濟南人已經不屑於將隨地湧出的小泉、冒著珍珠一樣細泡的散泉、終日清流的岩泉統計進他們的「七十二」裡頭去，他們說的是大泉、名泉。我來時，正是隆冬枯水季節，許多「名泉」都靜靜的，不再向外湧流，沿著「解放台」一帶，岩壁下，縫隙間，涓涓的泉水，或若細流，或滴滴不斷地向下邊的泉河中匯集。河的兩岸全都是吃這碗「泉飯」的茶館，即汲即烹賣茶。吃茶的口味濟南人也特刁，「是黃河水是泉水到口即知」。有不少老頭老太太用自行車推著塑料桶，或者手提塑料壺，小心翼翼蹲在泉邊接水，凝神盯著那水一點一點進入他們的容器中，精神有點像跪在觀音前瞻仰聖像的信民。
乾淨啊！現在別說濟南這樣的名城大郡，就到小縣城無論有水無水，有泉無泉，還有幾個城市的自然水，你能即汲即飲即撐即喝肚子不鬧事的？如果工業污染在那裡肆虐，您敢喝嗎？如果生活垃圾隨便倒在河水中河還能飲用嗎？我看到泛著清流的河水中蕩漾著水草，清得幽暗，直到河底是徹底地清，河面上游弋著小船，船工則站在船上，用鐵絲網撈著偶爾飄落下來的枯葉，接收水下過多的水草，岸邊的茶客，接取泉水的市民往來如織，沒有人丟放雜物到垃圾箱外，更沒有人把塑料瓶之類的東西扔進河裡。能做到這一點，又必須是全體市民的自覺意識與維護意識的吧？
趵突泉前幾年不冒水了，這曾是一時要聞。我曾見過這個報導。這次去看，水仍在向上翻花湧流，我問：下面是不是裝了什麼機關或自來水管？回說：「您可以下去摸摸——是自然流出來的。專家們想了很多辦法，用黃河水加了水壓，湧流沒有過去的那麼高了。但確實是自然暢流。」他實際上回答了我心中的很多疑問，天空的青，碧水的明，還有城市的乾淨，潛在的後台詞：「人的功夫。」
以後到曲阜，又以後到泰山，再以後到東營，一個樣，乾淨清朗。就是蒲松齡的故居，一派「舊模樣」，也還是乾淨清朗。我不再問什麼了，因為潛台詞是一樣的：「人的功夫。」
無論濃施粉黛，抑或淡掃娥眉，美女必須遠離污染，必須清潔乾淨，這是生活原則。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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