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蝴蝶谷》當有關係碰上沒關係
◎李月瑛
結婚後我才發現老公很喜歡說「沒關係」。用過的美工刀亂丟,害當時才三歲的大兒子割傷手,他說「沒關係」;鑰匙忘在外頭沒帶回家,他也說「沒關係」;開了瓦斯,卻跑到樓下去抽菸,讓油鍋燒焦,他還是說「沒關係」,一連串的「沒關係」,害我聽了經常情緒失控。
老公愛說「沒關係」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到後來甚至連兩個兒子都卯起來說「沒關係」。
叫他們早點睡,免得精神不好,他們會說「沒關係」。叫他們看書,免得考不好,他們也說「沒關係」。叫他們進房間看書,才不會被電視分心,他們還是說「沒關係」。一大堆的「沒關係」,連老公聽了都動氣,他開始會高分貝制止孩子說「沒關係」。
那時候老公才承認,他不是真的什麼事都認為「沒關係」,碰到真正關心的事,他也會像我一樣覺得「有關係」。
上個月我接了通電話。
對方先禮貌地向我問好,我也客氣地向她問好。然後她說,「這裡是蘆洲分局…。」我此時隱隱覺得那是詐騙電話。
對方接著說,「請問2…X,是不是妳家裡的電話?…那妳知不知道,妳的電話被詐騙集團轉接使用?…不知道?警方偵辦詐騙案件,在九月底、十月初查到妳的電話被詐騙集團轉接使用…。」
這時我百分之百確定那是詐騙電話,可是我有點慌,因為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好擔心自己一時不察,掉進對方設下的陷阱。為了想出最好的回答方式,我沈默了下來,突然我想到老公,想到他的口頭禪,於是我脫口而出,「沒關係!」
「沒關係!」一出口,我立刻感受到電話那頭的她情緒起了大波動。
她激動地說,「妳怎麼這麼說!電話被詐騙集團轉接使用怎麼會沒關係!這麼嚴重的事怎麼可以說『沒關係』!」
她激動的語氣讓我好想開玩笑,便繼續追問她,「不然有什麼關係?」
「等妳被警方捉到,妳就會知道有沒有關係。」
玩笑開到這裡,我覺得夠了、該結束了,於是我告訴她,「如果妳覺得有關係,就寄公文來!收到公文,我會親自上警局處理。」
「好!妳等著,過幾天妳就會收到『法院』的公文。」
掛上電話後我笑歪了,聽老公說「沒關係」聽了二十多年,那三字早已成為我的罩門,它就像我的「情緒」開關,任何時候只要老公將它說出來,就會讓我的脾氣在瞬間爆發。
我原本以為只有我有這方面的障礙,沒想到連素昧平生的她也敵不過那三字,我只不過說一遍,就害她情緒到連說話都會發抖,看來「沒關係」的威力,不是只有我承受不起。
那通電話讓我想通,當有關係碰上沒關係,受氣的絕對是認為「有關係」的人。所以往後我要看開,儘量讓自己覺得沒關係,以免氣壞了自己。
自由時報-99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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