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 【古今大不同】誰是服妖?
2010/4/5 | 作者:許嘉瑋
因為就讀中文系,往往會被認為帶著腐儒的性格,並墨守死去的學問,這樣的觀點一部分來自於社會價值的偏頗印象,一部分則來自於對不熟悉事物的遽然判斷。
其實,就思維模式與倫理結構論之,不少因西方文明進入後,而開始沸沸揚揚的議題,古人對此早見怪不怪,身體力行者更屈指難數。
譬如穿搭的流行時尚,特立獨行乃至於引領風潮,在目前可能是彩妝家與名牌設計師的專利;而這樣的情況,卻可能出現在中國古代任一時間點與人物身上。如果就普遍現象討論,魏晉則無疑是最接近二十一世紀的朝代,但評價卻有天壤之別。
如果禮儀二字可以用來描述規範後的身體,那麼由身體延伸向外的衣、飾,便是身體上的規範,我們甚至可以說,衣服是權力角力中重要的表徵。
階層與衣服為一整套系統,任何不符合既定秩序者,便可稱為「服妖」。「服妖」一詞可見《漢書‧五行志》中:「風俗狂慢,變節易度,則為剽輕奇怪之服,故有服妖。」
「妖」,換句話說就是失常。如同酷夏穿棉襖、嚴冬穿背心,這是季節上的脫序;在家穿西裝、出門穿睡衣,則屬於場合上的脫序。上述情況於近年新聞報導中早已司空見慣,若太過「正常」,反而無法搏得版面。
每當看到巴黎或米蘭的時裝走秀,總忍不住思考模特兒身上那些略顯誇張的衣服,真的代表時尚嗎?又或者,這樣的時尚只鎖在象牙塔裡,畢竟沒有聽說過一般人會穿著這樣上街。更弔詭的是,時裝秀通常會在冬日預先展示春裝,這不正又是一種違背季節的「服妖」嗎?
然而這跟魏晉人相比還不夠「酷炫」。且看《世說新語》中的記載:「何平叔美姿儀,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與熱湯餅。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轉皎然。」在這條資料下余嘉錫先生引《晉書‧五行志》:「尚書何晏,好服婦人之服。傅玄曰:『此服妖也。』」。
連皇帝都忍不住要八卦一下,間接證明魏晉精英男人,化妝與變裝的風氣不足為奇,「何晏」更堪稱「型男」代表,只可惜這個型男最終因為介入政治而未得善終,終究應證了傅玄「服妖」的評價。
〈五行志〉與政治相關來自於陰陽家的思想,似乎想要說明政治人物出席公眾場合時穿著上最好不要標新立異。「服妖」其實未必真的傷風敗俗,但具有影響力的公眾人物,還是應該盡量避免讓一般人陷入某種迷思。
若對照當今的男性公務人政府官員,敷粉化妝、渾身名牌,已非太陽下的新鮮事,卻每每令人聯想到何晏的敗亡。也許正因為某些政治人物無法謹言慎行,才讓「修飾」自己形象成為負面教材,而媒體將之視為寵兒,恰巧突顯古今易代視野下,「當代」人對「服妖」評價的差異。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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