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6-13 06:39:49徐毛
異凡
「異凡」是一個劇場朋友的筆名,最近在搞什麼性別研究會。寫這篇文章之前,他一直頻傳e-mail給我,對飯島愛一書的文學價值做道德平反,說:『為什麼它不能和高行健的作品具有同等文學地位?』,拉拉雜雜,『物化』、『解構』、『結構』等學術辯詞一堆,實在受不了........
晚上一點左右,睡的正熟,突然手機逼逼逼響,是異凡來的電話。
自從上次劇團演完卡夫卡「蛻變」後,就跟他沒再接觸,心想,必定是衝著飯島愛的那篇文章而來。
「這麼快就殺過來啦!」我跟他打笑,聲音仍帶幾分沙啞,掩飾不住。
「怎樣?你看到我的回應嗎?」
「有啊!」
「那你覺得呢?」
「嗯!…嗯!…就是這樣嘛!」其實我沒什麼感覺。
我不太喜歡冷硬的議論文章倒是真的。沒血沒肉的,偶爾套幾句名家的格言或扯幾派主義,就可以把文章變得很有程度。
或者是那些看起來很抽象很有藝術氣息的文章,也挺令人煩膩。像「破報」裡的那些文章,一開始看還挺新鮮,久了,卻不覺令人倒胃。這是一種態度問題。
「沒錯!政論看得太多,就像垃圾!」
話筒裡見不到表情的他跟著附和。
「你呢!最近在幹嘛!還有再寫東西嗎?」我問。
「沒啦!報紙停刊一年多了」
異凡是台南市某家早餐店的老闆,營業時間到中午為止。再來就是搞些有的沒的休閒娛樂。
之前他曾拿給我幾份自己執筆的「報紙」,就是些自己手寫自己影印,內容隨性不一的手札。但不論是影評啦、樂評啦、或者是自己個人的生活意見…等的,我橫看豎看,仍只把它視為單色系的宣傳紙,它的右下角總不會忘記附上自己店面的住址及電話。當初我看到那些擠的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歪七扭八的字體時,心中還委實替那些縮頭縮尾的文字叫屈。本以為他現在已經改用電腦排版了呢!結果卻是收山不幹了。
「我把這篇文章投稿到中國時報去,結果他們說篇幅太大,所以沒收!」
異凡回答,口吻不太激動也不太感嘆。
「把它刪成五百個字左右,也許報社還會考慮。」
我提出建議,出於一種對朋友設想關懷的真摯語氣。然後我的後腦勺浮現出那個看起來很像gay的蔡師萍先生的身影。
「對啊!他們就是這麼講!」
「為什麼想想這篇文章啊!」
「沒有啦!最近我們性別研究會正在討論這個議題,我把他寄給幾個朋友參考,沒想到被你看到。」
話筒裡傳出幾聲乾笑。
我覺得乾笑是種禮貌。
是沒帶太多笑意,卻仍具親近態度的地域性禮節。就像別人講話講得太快,而自己卻已承接不上別人的話題,只好一直說「是歐!是歐!」,這樣免除尷尬的禮貌。
「性別研究會?」我有些好奇。
「對啊!幾個朋友合辦的。每星期日固定聚會,做些民調或者發表心得等,是個屬於研究社會現象的讀書會。」
成員的年紀呢!約莫在二十五至三十五歲左右,且以女性居多。在他補充這一點的時候,我又聽到幾聲乾笑。
我正經八百的跟他說,其實這很正常。女人總是比較喜歡這類型的討論,男人到了這種年紀,早就該考慮養家活口了,哪來美國時間?
我說這是一般狀況,可我是認識他的。有些人你能很快就認識的原因,不為什麼,只因為他是某種精準型的人物象徵。包括著言行舉止,還有他內心的渴望。
「乾脆這樣吧!你就模仿女性的文筆和思維模式來寫評論嘛!或許會有不同的看法呦!反正都扯入性別研究了。你不覺得這樣挺有趣的嗎?那麼刻板的文章,總得多些柔軟度,才會有人喜歡看。」
這次他笑得比較宏亮:
「這建議不錯,我倒可以試試」。
跟他胡扯半小時左右,聊得很快樂,以至於忘了他是打手機給我的。可是後來想想,這件事卻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