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睡過午覺起來，就失聲了。

是「連氣音都快發不出來，只剩喉嚨裡的呼呼聲」的那種失聲，是值得紀念的第一次。I mean, 第一次失聲得這般徹底。

這都怪罪於星期天。

怎麼說呢？因為每個星期天我要抽空去當 holiday-Chinese school 的老師，而且，我接的是幼幼班。對，沒理性尚未「人化」的年紀。

對於星期天，其實我是驚恐交加的。既驚喜又恐懼。當然，驚喜的是小朋友真的讓人無法想像地愛我，也超讓我愛她們（因為我只需要二小時的時間忍住脾氣，幾乎用盡我一星期的耐性）。但因為本人體質差底子中虛，簡言之，就是先天不足後天又失調，所以問題就來了。比如說，這星期只要有一個小朋友稍微感冒或者只是有徵兆，我一定也會中標。

所以星期一，我固定躺在床上哀嚎，喝我最最恨的噁心雞湯。

有時一回來就腸胃不適，雖然知道這兒不是台灣，「應該不會吧？」心裡雖這麼想，但還是讓我忍不住檢查口、足有沒有異樣？擔心自己成了腸病毒大人版的第一病號……這個臉，我可丟不起。

而這個失聲的星期天，讓我簡直慘到極點。

醫生說：我被「不知名的厲害病毒感染」，建議我先試試某種具殺菌力的葯，再喝強效咳嗽糖漿加持；如果在兩星期內沒有改善，他就建議我住院仔細檢查。

這，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小鬼咧？（最大可能病源體）

雖然，這殺菌藥片挺有趣，讓我長了小小見識。它是由一個學校老師發明的：”I’m sick of getting sick in the classroom…” 可見得，跟我一樣對學生又愛又恨的老師不少。它是種碳酸藥片，丟在開水中只需數秒即可溶解，還有檸檬及柑橘口味可以選。當然，我由衷希望只要喝這種「柑橘檸檬水」就可以痊癒。

徹底失聲了兩個多禮拜。電話不能接，老媽擔心得差點飛來；逛街買東西一定需要一個翻譯（我先對翻譯耳語，再請他口述給店員聽），不然就只能隨身準備紙筆；參加 party （對不起，我很難失聲還搞自閉）時只看我不停對朋友們”親密”－因為，我只能耳語！

「潛水鐘裡的蝴蝶」一書的作者在嚴重中風後，對於自己 ”意識清楚，卻無法任意使用肢體或表達想法” 的情況，深感焦躁、痛苦、不安。看護在未告知的情形下，任意搬動他的身體；醫生護士及身後一群實習小醫生，把他當作無意識的屍體般大聲討論他的病症…… 他就像罩在沉重堅不可破的潛水鐘裡的一隻蝴蝶，不能離開，飛不上蔚藍的天。

比下有餘。我這短暫（希望真的短暫）失聲的情況，就只是被罩在易碎的玻璃鐘裡：時間到了，或是我用點力氣去撞，玻璃很快就會消失，我的言語自由很快就能恢復。真是幸運多了。

雖然，辯不過別人的感覺是相當不甘的。

(圖: 強效咳嗽糖漿及碳酸殺菌藥片, 挺平易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