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過了一陣子，你才想起自己不愛他。

那時單調的房間。
米白色牆懸掛幾幅看似溫馨的畫，濃稠油彩畫布上畸零起伏，隔著玻璃，你想過自己假如是小小的螞蟻，那裡便是鮮豔沙漠。靠近後距離這麼短，看畫一般，總是隔著玻璃映照的半透明的自己；靠近他時，是不是也隔著一個模模糊胡的他自己，不偏不倚，架在他鼻樑上的鏡框中？透過鏡片，你記得那雙單眼皮下的瞳。

你唯一在他家哭泣那次是想起了才離開不久的擁抱，豪華的環繞音響，平面螢屏中摔落的水杯框啷，像從你手中擲出，裡頭人物出聲，你心神恍惚錯覺身在其中，還回頭。

「為什麼？」你也在心裡覆述。靠在一起，有時你說不出一句話。你走進他家，他始終進不去你的心。不煙的房間，有時你靠在窗台看，鄰近的大樓，不過一尺距離，從口中吐出的煙圈，慢慢路過窄道，風吹不進，人工白霧散得緩慢，匍伏隱形氣流往外逃離，其實你明知寬闊還在很遠的地方，沒自覺，沉了全身力氣，還是洩了全身氣力。

那時房間多單調。
深夜，你在伏窗前看雨，聽見他帶鼻音的酣聲。

分手過了一陣子，你才發現自己不夠愛他。
一個人在床上睜著眼，一如從前失眠的時候。